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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周汝昌先生百年誕辰之一:周汝昌致周祜昌書信一札

【編者按】

2018年4月14日是周汝昌先生百年誕辰。周先生的學術成就無需贅言,我更看重周先生的治學精神和對家鄉天津的熱愛!

我想,文化自信來自於對文化的尊重,對鄉賢的尊敬就是對文化的尊重。故本號從今天開始分三期發布《紀念周汝昌先生百年誕辰》特稿以紀念周汝昌先生。

今年1月6日,在津沽記憶博物館召開的「天津市藝術史學會第十一屆學術年會」上,周貴麟先生宣讀了《周汝昌致周祜昌書信一札》一文。在給四哥周祜昌的信中,周汝昌先生記述了1978年六十壽辰時與張伯駒、徐邦達、朱家溍、啟元白等京華名流雅集的佳話,信中還提及經歷了「文革」十年的文化嚴冬,文藝的春天即將到來,將要出版的四大名著又成了「香餑餑」的文壇往事。

本號與《中國收藏》雜誌聯合刊發此文作為《紀念周汝昌先生誕辰百年》特稿之一。

津沽記憶博物館 齊惠敏

2018年4月14日

叔父周汝昌先生於1978年寫給我父親周祜昌先生的一封信札,距今已整整四十周年了,2018年是叔父周汝昌先生的百年誕辰,作為紀念,現將此札摘錄如下:

祜老安善:

信到。上周日赴叢翁約(叢碧專程赴津看海棠,說是「李善人花園」有多少株雲,方自津回),九時半到彼處,湖波綠漲,幾不識門,煩數歲小女孩引路尋得。主賓十二人,出煙袋斜街,在鼓樓前一飯館張筵甚盛。其院中畫廊已毀盡,一石猶在。丁香正開,竹已無,一海棠僅有數葉只蕾。翁夫婦住靠里隔斷屋(正屋歸別人住),猶有畫案巨硯,捲軸無數,真所謂百足之蟲矣。約一點回家。

左:周祜昌先生,中:二哥周祚昌先生,右:周汝昌先生,

1980年代初期攝於北京東城朝內南小街南竹竿衚衕

今又接吳則虞先生函,約周日中山園看海棠,茗飲。此園上上周獨游一次,畫廊極新,油畫殊佳。而園已經改造,水榭周圍舊來齊下映帶倚伏曲折縈洄之致,高柳紅桃芳草嬌棠之美,蕩然皆盡,一目曠然。當日花時入園,榆葉梅如雲蒸霞蔚,令人為之恍然神動,今則悉亡。不得不驚嘆改建者之魄力也,嗣後非應客邀,絕不想再去矣,後門高柳盡可於午門前賞之也。

笛頭即指那一個,安得有許多枚乎?如系別指,則措語亦當不同。於委託店見一「紅樓表」,即帶十二時辰的,此物自當日方豪示我一見之後,即思訪求一枚,竟不可得,今始遇之。除盤面外,竟與祜老所買大表全同。索價:45元,安有閑錢及此乎?不可復得,徒喚奈何。但已記清盤面情況,再讀紅樓寶卿掏出懷錶看針指某時某某刻,到底指在何處?才敢說弄個清楚,亦小快事!

左:周祜昌先生,右:周汝昌先生

1970年代攝於北京東單無量大人衚衕

在叢碧處見一檀槽琵琶,遍身雕牙飾,四軸及覆手皆全牙雕纏龍,匙頭是碧牛角大雲頭三波折,最妙絕。牙飾太多而瑣,乃覺俗匠氣,不如素木遠矣。益寶自有者。

吳(則虞)先生告:吳雨僧(宓)尚未解放,年已八十,雙腿打壞,「還在打」雲。其罪名之一即搞「紅樓夢」!今日忽想:我若仍在成都,還不知被如何對待耳。

新五言句法有小弱處,此函燈下漫草不及細論,此比七律難得多了。前者偶閱一書,始知張宜泉贈雪芹詩「野心應被白雲留」,乃用宋初高士魏野之事,魏高隱不出被徵召,則對使者雲「野心已被白雲留住」,野乃自稱名耳。過去未懂「野心」之義,由此亦可見「苑召」實有其事,芹老拒不赴也。

左:周祜昌,右:周汝昌先生

1970年代攝於北京東單無量大人衚衕

今日聞同事言:啟元白被中華書局借調,正點勘《清史稿》,疑惲老亦在此,可謂得宜,容當一聯繫。四大小說樣書皆出,五一節前必要全部在書店見書,《紅樓》《水滸》昨已開售雲,亦大事也。四大小說價如下:《三國》2.30元,《水滸》1.95元,《紅樓》3.70元,《西遊》2.75元,北京印造尚不供應外地,外地須自己另去排印,真「香餑餑 」!不啻祜老聞之,亦苦笑否?!

祝程途轉亨

味手

(約在1978年4月生辰之後書寫)

周汝昌致周祜昌信札之一

周汝昌致周祜昌信札之二

周汝昌致周祜昌信札之三

此時正是改革開放初期,信函開始即敘「赴叢翁之約」,叢翁即張伯駒,號叢碧,世稱叢碧詞人。「主賓十二人,出煙袋斜街,在鼓樓前一飯館張筵甚盛。」原來這一年正逢叔父周汝昌先生花甲之年,蒙張伯駒、徐邦達、朱家溍、啟元白等十多位京城文化名流,在鼓樓前一家湖南菜館開宴稱觴。宴後並在什剎海南岸張伯駒先生府上雅集,諸位京華名流欣然命筆,詩酒書畫,京華人海,皆屬第一流人物,何其幸也!叔父當時曾賦詩書成條幅一一答謝,一時傳為佳話。

信中提到「於委託店見一『紅樓表』,索價45元,安有閑錢及此乎?不可復得,徒喚奈何。但已記清盤面情況,再讀紅樓寶卿掏出懷錶看針指某時某某刻,到底指在何處?才敢說弄個清楚,亦小快事!」明知可遇不可求,因為沒有閑錢竟與『紅樓表』失之交臂,『但已記清盤面情況』,讀之令人惋惜!而國學大師「吳宓尚未『解放』,年已八十,雙腿打壞,『還在打』雲,其罪名之一即搞『紅樓夢』!」雖然偉人毛澤東早已把《紅樓夢》列為中國對全人類作出的幾個『貢獻』之一,而且『紅學』已經成為世界性的顯學,但『知識分子』的命運總是隨著時代的大潮而升降浮沉,榮辱難料。『我若仍在成都,還不知如何對待耳』,思之則令人唏噓不已。又言「『苑召』實有其事,芹老拒不赴也」,今知張宜泉贈曹雪芹的七律後四句為『羹調未羨青蓮寵,苑召難忘立本羞。借問古來誰得似?野心應被白雲留!』,詩句讚揚雪芹一身傲骨,鄙棄富貴,寧願飽受清貧,西山艱苦著書,也不願接受皇室權貴的徵召,這一點連古來的李白和閻立本也不能相比。

信末談到當時『四大小說樣書皆出,五一節前必要全部在書店見書,《紅樓》《水滸》昨已開售雲,亦大事也』『真香餑餑!』『不啻祜老聞之,亦苦笑否?!』剛剛經歷過十年文化的嚴冬,四大小說的開售,預示著文藝的春天已經到來了。古典名著又成了『香餑餑』,對於古典文化的研究者來說,『苦笑』中更多應該是由衷的欣慰吧!

周貴麟

2017年10月12日初稿

本文發表在於2018年4月號的《中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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