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她說她來過

最新 04-14

《她說她來過》

往期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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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

第三天。

同一地點，時間晚了六分半，秋語敲響了我的車門。

我按下車窗，看見她向我招手「嗨，大叔，是在等我嗎？」

「算是吧！」我回答。

「怎麼？心情不好？」她問。

我看著她，苦笑了一聲「應該是吧！」

「走，請你喝一杯！」她直接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

我們對視著，我原以為我的眼神能將她擊退，但是最後荒亂的把頭轉過去的卻是我，我啟動了車子，打開音樂，播放起《花樣年華》熟悉的BGM。

「地方你選，我請客！」我說。

十分鐘後，將車子停在淮海路。

秋語將我拉進本色TureColor。

大概已經三四年沒有走進酒吧了。

總覺得年輕時候的那份青春和熱血已經在身體里燃燒光了。

不敢再接近這種活力四射的場所。

因為怕，怕會警戒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會習慣性的點上一杯加三塊冰塊的格蘭菲迪，然後搖搖酒杯，沉澱兩分鐘，再灌進喉嚨。

「嘿，大叔，酒品不錯嘛！」

我手臂拄在吧台上，笑了笑，沒有講話，眼睛盯著搖晃的酒杯，在冰塊融化的最後一秒，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走，大叔」她拉住我「去蹦兩下！」

我擺手拒絕。

卻終究拗不過她，硬生生的被拉進舞池。

我們擠進人群，穿越糜爛的燈光，停留在舞池的中央，她一邊朝我笑，一邊跟著音樂的律動帶著我找節奏，她披著長發，露著鎖骨，在我的眼前擺動著身體，傲嬌又自信的樣子令我痴迷。

我開始跟著她的動作扭動起身體，學著她的樣子微笑，可是酒精卻突然在我的大腦里作祟，耳朵瞬間被嘈雜的音樂灌滿，夢幻的場景又不知不覺間將我拉進深淵，於是我的身體開始忍不住的抽搐，不停的深呼吸，冷汗流滿後背，我的雙手無處安放，擋在胸前，像個受驚的孩子一樣蜷縮起身體。

見狀後的秋語拉住我就往舞池外走。

我下意識的反抗，她拉不動我。

她突然一把抱住我，抱得輕柔又用力，不停的用手掌安撫我的後背。

我開始慢慢的安穩起來，音樂聲在我的耳朵里逐漸變得正常，我的頭搭載她的肩膀上，眼神迷離，驚魂未定的後怕讓我如此依賴她的身體。

▲（image:重慶森林）

（A.8）

秋語後來把我帶回車上。

讓我坐在副駕駛。

我低著頭，說了句「抱歉！」

「沒關係啊！」她笑著看向我「突然覺得你像個孩子，只是給你點母愛罷了！」

我也笑了，笑著笑著就忍不住的哽咽起來。

張著大嘴，嗓音沙啞，聲嘶力竭。

「喂，大叔，你是感動了嗎？」她把臉湊到我的眼前。

於是我看著她的臉，從聲嘶力竭的哭聲中擠出一面難堪的笑容，慢慢的將頭靠向椅背，閉上眼睛。

「大叔……」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平淡「講講你的故事吧，有些事情，說出來也許就會好了！」

「沒什麼好說的」我回答。

「那我和你說說我的故事吧，想聽嗎？算了，想不想聽我都告訴你了，聽不聽得進去就看大叔的了，我小的時候就是個特調皮的孩子，像個男孩子一樣，總給家人惹麻煩，我從小就喜歡錶演，可是父母一直阻撓我，他們越阻擾，我就越跟著較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像誰，總是能哈哈大笑的將一切事情化解掉，沒心沒肺的性格是小時候就養成的，也許是早熟吧，那時候我就有個特別偉大的夢想，就是希望能將我的快樂分享給別人，因為我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表演……我之前交過一個男朋友，遺憾的是我沒能將自己的快樂傳遞給他，他後來放煤氣自殺了，他是個編劇，每一天都鬱鬱寡歡，總把自己困在他的世界裡，所以現在我看見憂鬱的眼神就害怕，大叔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很害怕，就像被什麼吞噬了一樣……活過來吧，不要把自己活的像個死人一樣啊！」

「救救我吧……」我沒睜眼，說出了我內心的渴望。

「回到二十歲狂奔的路口，做個初來乍到的小丑！再年輕一次，再愛一次！」

我突然轉過頭，直直的盯著她看。

她愣住了「怎麼？看我幹嘛？這話不是我說的，我可說不出這麼哲理的話，究竟是誰說的我懶得去想了！」她把頭轉過去，躲著我的眼神。

「沒機會了……我已經結婚了！」

「那就再瘋狂一次啊！」她脫口而出。

「我已經不再年輕了！」

「你那不是不再年輕，是心靈衰老，心靈衰老的人都喜歡懷舊，對嗎？」她問我。

我笑了，慚愧的笑了，她輕而易舉的掀開了我自甘墮落的借口。

「拯救的最好方法就是忘掉過去，重新活一次！」她告訴我。

我沒在講話，重新靠回椅背，閉上雙眼。

我在掙扎。

我想忘掉過去，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忘掉過去。

我想重新活一次，可是我不知道誰會給我重新活一次的機會。

我找不出答案。

我還在逃避，不想面對過去，不想面對過去那個骯髒又殘破不堪的自己。

▲（image:重慶森林）

（A.9）

那一晚和秋語匆匆告別後，我將車子開向了碼頭，對著大海開始審視自己的過去，還有……東拼西湊的靈魂。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里閃過的都是和秋語有關的畫面。

我想，我已經愛上了她。

但是我在刻意的警告自己不能這樣做。

因為我有我的家庭，我的妻子還有孩子。

我不能再背負另一個罪名在她們的人生中肆無忌憚的苟且。

這樣對她、還有她，都不公平。

可是現實又很諷刺，我騙不了自己，也不想騙自己。

突然發覺，有些問題永遠也找不出答案。

我笑了，笑的慚愧。

我在向現實妥協，向我的自私和慾望低下了我卑賤的頭。

▲（image:重慶森林）

（A.10）

我用了23個小時的時間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逃避過去的最好的方法。

重新活一次。

於是又是那個時間。

我將車子開向延安西路355號，等待著秋語的出現。

我透過倒車鏡看著秋語慢慢朝我走過來，我提前打開車窗，在她敲響車門之前我先叫了她的名字「秋語！」

她愣了一下，然後笑眯眯的看著我。

「帶著我再瘋狂一次吧！」我在求她。

她皺了皺眉，然後呵呵的傻笑「是想開了嗎？大叔！」她眨了眨眼，假裝想事情「可以是可以，但是大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的這裡」她指著自己的胸口，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因為我男友的離開痛過一次，什麼時候會修復我不知道，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活著有些失敗，如果瘋狂過後你還是像現在這個樣子，我的這裡會再痛一次，再絕望一次，還要繼續嗎？」

「繼續！」我點頭。

她繞到我的車門，直接打開，命令我「下車！」

在我走下車子的那一刻，在我有限的生命中，我又開啟了另一段新的人生。

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段人生在比上一段來的更熱烈的同時，毀滅，也來的更徹底。

悄無聲息，又似乎早已註定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