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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在詩和詩性語言的森林中

一 梅魂

徜徉在詩和詩性語言的森林中。森林廣袤,而月色清涼。

謝靈運說,「 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並 。」 比如憾海棠無香,恨紅樓殘卷,惜美人遲暮,嘆流光易逝。而世間的底色,原本就不是善美,而是無常。我們是因為時間並不夠用,所以要把它用在善美上。

王實甫寫《西廂記》,湯顯祖作《牡丹亭》,曹雪芹寫厚的一部《紅樓夢》,沈三白寫薄的一冊《浮生六記》。他們最終都不是歌頌愛情,而是以情愛襯人生。將生之哀樂訴諸於情愛的追尋里。我們心下的意念因被驚動而逡巡旁觀,在悲喜愛怨里沉醉不知歸路。他們則是站在遠的高處,細膩地描繪人間種種物象,而心中實際不動聲色。

我一直以為,要心底已經十分冷靜的人,才能寫得出真正磅礴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一個內心已無沉浮的人,才能夠駕馭得了沉浮。這也是最優秀的小說家、劇作家們的高明所在。

而詩人不是。

詩人作為一個特異的種族,他們的青春期或者被無限延長了,或者就是心智停駐在了當初意識被驚動的某一刻,之後便拒絕生長,更拒絕任何外界的催熟。

那 「 當初的一刻 」,必是跟 「美」 有關。他們慣於惜春、悲秋,看落花,嘆蜉蝣。歷來的詩人、詞人們,除了善於描繪暢遊山水自然之逍遙,也尤其工於抒寫尋夢春閨情愛之旖旎。但哪怕是最擅抒情的李煜李商隱秦觀周邦彥們,他們詩文的背後,不覺伸手遮挽的,仍然是青春。情愛只是花瓣上的露珠,而青春才是露珠所附著的花瓣。這便是所謂 「 詩酒趁年華 」。

每一個詩人,無論年齡幾何,他的內心深處,都是一個杜麗娘。遊園驚夢,卻非為了空曠的風花雪月,而是欲尋一個柳夢梅。「 有悵寒潮,無情殘照。春日釀成秋日雨 」;便 「待約個梅魂,黃昏月淡,與伊深憐低語」。

二 電露

南朝 宋 鮑照《答客》詩云 「 浮生急馳電,物道險弦絲 」 。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的大詩人李白,亦嘆 「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對於人的一生來說,時間是稀缺資源,隨之架構的其他事物比如情愛、夢想和青春容顏也統統成為稀缺的存在。年華易逝,春芳苦短。夢若浮影,朝夕難尋。而人,卻也總是在光陰的痕迹之後,才開始懂得留戀。

擁有著它們的時候並不察覺其珍貴易逝。總待露珠蒸發不見了,才格外去記得它的晶瑩剔透,以及它的曾經停留將荷葉烘托得多麼美好。

因為青春是會消逝的東西,像梅花上的雪。當陽光開始照射,再冰寒的雪也將消融。所以人們會懷念,終其一生去懷念它。

有許多情緒、很多夢的輕盈,和如春燕般自由飛去的呢喃,都只有特定的某個年紀才有。逝去者便不可追。

但我們仍會眷戀,且不希望它們墜落於地沾染上泥垢塵土。那是人生的春景。而世上有誰不留戀春?我們最終難以釋懷的,不是深巷中的晚笛,而是晨曦里花瓣一樣的蕭聲。花瓣終會飄落,晨光轉成靜靜照拂的夕陽。

三 印證

真、善、美是世人的慣常排序。而我自己的排序是:美、善、真。因為真里一定會有丑跟惡,善里一定有假跟丑。美裡面不一定沒有假,但一定沒有丑跟惡。而當其漸漸排除了假,它便完全由一種自然性的存在或對於精緻的刻意認真追求,轉化為人性的升華。

所以美是主導。善和真,都需要跟從於美,然後三者才能架構為一個和諧、優美、穩固的等邊三角形。底下的邊,即是「美」,左邊跟右邊,分別是善、真。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 美能拯救世界 」。

詩歌的存在,即是對美的一種印證。而美,也是詩歌延伸下去的意旨。

為什麼如此需要詩? 跟需要音樂一樣需要詩。因為,詩歌的存續,讓你不曾遺忘天空、森林、月光星光和開闊的茫茫荒原,而它們,跟年齡、金錢、階層等任何外在形式的桎梏都無關係,唯一只關聯你當下這刻的眼睛、心靈和時間。在讀它們、寫它們的時候,感到快樂。發自內心的快樂,便是那些靜止的時間,給你最大的回報,且無其他東西可以代替。

繪畫是關於空間的藝術,音樂是關於時間的藝術。而一首動人的詩,往往不覺收攝住時空,讓你凝神專註,依止於當下的心。

春、夏、秋、冬,四時不同,而我們都需要詩。那一處幽止的桃花源,也可以自我創造。陶淵明說 「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 ?心 遠地自偏」 便是解答。

詩,不是生活的錦上添花。它就是生命的背景色。

四 新月

早年民國時期生髮延續的現代詩新月派重要代表人物,聞一多先生,提出過關於新詩創作 「 三美 」 的主張:音樂美、繪畫美、建築美,我想是承前啟後的。雖然隨時日遷移,後期有各種拓展更新,但那些關於 「 美 」 的主張,核心不應該變,這也是我自己對於詩歌認知的一個堅持。

二十世紀,是一個如海潮般迅速洶湧而來的世代,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和革新,各種現代、後現代主義的文學藝術思潮隨之如抽象而冷峻的岩石從地面升起、聳立,它們會比以往更加銳利地直逼人的生命,彷彿X光的透視般去不遺餘地地審視社會跟人生,黑、白、灰彷彿也成為了它們思想情感的背景基調。思考跟審視,都是無比激烈的。但我想,那些異常深刻指向絕對現代元素、甚至充滿重金屬氣息的東西,也許並沒有給人的精神真的帶來更多寧靜或幸福。到現在為止,對於中國現代詩,我只喜歡新月派,覺得它們既古典又清新,既溫柔又清純,既活潑又沉靜。

曾經那 「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 的新月派,也湧現了一批明艷的人物:胡適、徐志摩、陳夢家、林徽因、卞之琳……

他們的明艷,並不在於浮華。韶光在詩章里書寫,行行都是光陰的柔情,心底的清澈。

縱然,還是可以說,文學史上的新月派雖群星璀璨,但明月似的人物,或許也就徐志摩那麼一個。

人的生命本身,如滄海一粟,像海上漂浮泛濫的泡沫。但泡沫和泡沫之間的質地、色澤,還是會有所區分。有些人,肉身更沉重一些;有些人靈魂的比重更大一些。徐志摩是後者。且是真正的詩人天性,而非歷來精明的文人性格。

徐志摩一生追求的理念是 「愛,自由,美」 。同時,也做著那樣的人。所以,哪怕他年僅34歲的生命如流星而逝,那星光,也若恆星,而非焰火。因為,他生命的密度,非常大。

詩人已死。而四季的輪迴,會讓春天得以延續。

亦如胡因夢那句話,也是好的概括:活在世間,但不屬於它。

五 遠行客

有一天你出發 背上堅固的背包

去尋找一種叫作愛情的蘋果

世間人都告訴你說它們並不存在

他們甚至已經不屑於提起

男子急往槍膛里裝滿子彈

女子輕啟妝奩塗抹上胭脂

盛放的桃花將消解成雲霞

大雁要隱沒入灰白的長空

在世間一切春宴結束之前

愛情, 它早早就消失了

若一串項鏈墜在地上崩壞

四處滾落流失的珍珠

而你並不願意相信

人們微笑里的謊言

—— 如同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被模仿

你只是背著背包

任性前行執拗而往

直到某個漫漫徒步後的早晨

你終於抵達夢中的山谷邊緣

遠遠望著山谷中數棵蘋果樹

它們樹冠頂著霧狀的白花

在春天裡開得若夢絢爛

滿樹的流光掛在枝頭

痴痴不肯離去

那一刻你明白

人生中註定有太多不能被分享

如只能在自己的眼眸中

印刻銘記風景

人生中的自己只是等候被選擇

如什麼時候春天的列車在面前駛過

你奮然一躍跳進車廂

然後搭乘它輕輕離去

原來春天的列車已經載走了所有人

在蘋果成熟之前

2017.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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