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裔非洲裔亞洲人美國大雜燴：美利堅終究是誰的天下？

圖：美國總統想要修一道牆隔開美國和墨西哥（美墨總統握手）

1519年，一隊受命到墨西哥探險的西班牙士兵，聽說了一個非同尋常的傳聞。

八年前，一個名叫岡薩洛?格雷羅（Gonzalo Guerrero）的水手乘坐一艘破船漂流到墨西哥，並和印第安人住在一起。他娶了一個印第安女人，生育了三個孩子。他身上刺了圖案，嘴唇上扎了孔。更為奇怪的是，他打算永遠留下來。這個探險隊的隊長赫爾南?科蒂斯（Hernán Cortés）火冒三丈，怒吼道：「絕不能讓他留在這裡！」

在科蒂斯看來，這是對西班牙文明的一種侮慢，但格里高利?羅德里格斯（Gregory Rodriguez）卻盛讚這是對遙遠的美國未來的一種洞見。格雷羅是墨西哥的第一個殖民者，他的子女則是墨西哥第一代混血人種。不過，這也只能勉強算是「第一」——科蒂斯和他的許多隊員們不久也愛上了印第安女人。

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以及後來的黑人）漸漸融合併構建了一個混血人種國家。墨西哥與其北面逐漸形成的那個多種族社會相映成趣，隨後它便開始滲透並改變那個社會。

到2001年，拉美裔美國人（其中大多是墨西哥人或墨西哥人後裔）已成為美國第二大種族。這令因此而降至第三位的非洲裔美國人感到擔憂，也警醒了某些自以為拉美裔人與美國傳統格格不入的白人。

圖：美國經常發生黑人青年遭到警察槍擊的抗議事件

哈佛大學教授薩繆爾?亨廷頓（Samuel Huntington）在其2004年出版的頗具影響力的著作《我們是誰？》（Who Are We？）中指出，墨西哥人對盎格魯-新教徒（Anglo-Protestant）的傳統構成了威脅。《雜種、私生子、孤兒及流浪漢》（Mongrels, Bastards,Orphans, and Vagabonds，作者即格里高利?羅德里格斯）這部作品則要高明、理智得多。不過，從某種意義上看，兩部作品得出的卻是相似的結論。

19世紀40年代末，美國在對墨西哥戰爭中的勝利讓美國迎來了第一波墨西哥移民大潮，大約有10萬墨西哥人隨著領土被吞併而歸入美國。這激怒了美國的本土主義者，來自印第安納州的國會議員威廉?維克（William Wick）表示，他「不希望任何混血人種加入我們的聯邦，也不希望白人以外的有色人種加入，除非他們都是奴隸」。話是不太中聽，但維克還是指出了墨西哥人存在的問題：他們怎樣融入到一個「黑」「白」分明的體制中去呢？

這個問題一直以來都沒有答案，20世紀初期的種族隔離措施也因此舉步維艱。德克薩斯州一位藥店營業員認為原因在於墨西哥人與黑人不同，他們可以坐在冷飲櫃邊喝飲料，但是如果想要一張桌子，就得與白人分開坐。20世紀六、七十年代，墨西哥人社會地位的不確定性使得想要像黑人那樣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民權運動的人苦惱不已。

圖：墨西哥人

墨西哥人尚存在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與其祖國依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者至少某一些人是如此。1897年，埃爾帕索（El Paso，德克薩斯州與墨西哥交界的一座城市——譯註）一些墨西哥裔美國人拒絕為墨西哥的獨立日（9月16日——譯註）舉行慶祝活動，認為獨立日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當地的西班牙文報對他們進行了譴責，並稱其被「美國化」（「Agingados」，Americanised）了。1928年，好萊塢影星多洛雷斯?德爾?萊奧（Doloresdel Rio）態度強硬地表示：「我絕不會成為一名美國公民，絕不！」

可是，事實上大多數墨西哥人都加入了美國國籍——對於許多人來說，其轉變標誌就是不再會說母語。即便是在少數民族占多數的貧民區，說英語的人也日漸增多。新來的人大多數講西班牙語，他們的子女則既會說西班牙語，也會說英語，而到了孫輩人們幾乎都根本不說西班牙語了。這些人在從雙語者變為單語者的過程中也創造了一些頗為有趣的生僻字。比如有人這麼說：到20世紀中葉，一個人開車去見市長，他要先停好（parkear，即parked）自己的車（carro，即car），再登上市政廳（sitijol，即city hall）的台階。

如果說諸如此類的適應性改變始終都不明顯，那是因為不像非洲、義大利或德國人，墨西哥人總是不斷地大量湧入美國。移民潮始於上世紀20年代，當時每天都有將近1000人抵達蘇亞雷斯，打算進入美國，而美國農場主很快對南來的勞工產生了依賴性，並遊說政府允許更多的勞工進入美國。

圖：美國具有移民國家的特色

到了30年代，移民潮出現了逆轉——經濟蕭條和移民官員的突擊搜查，迫使大約40萬人（其中很多是美國公民）向邊境以南返遷，但不久之後移民潮又再度涌動。儘管有關方面不斷採取措施阻止南來移民或者推動合法渠道移民，但是墨西哥人還是能通過各種渠道向美國提供其所需要的勞動力，唯一不同的是合法移民美國人數所佔的比例。

這部引人入勝的著作中有的地方描述的過於簡單。即便是在過去的南方地區，以英語為第一語言的美國也並非如羅德里格斯所說的那樣根據人種來進行嚴格的劃定，而且也沒有事實可以證明墨西哥人比其他人種要更為開化。在許多城市，黑人與拉美裔人之間的種族差異才最為顯著。不過，這部傑作無疑給出了一個正確的結論：在未來幾十年里，對美國文化產生最具有決定性影響的——並不一定——將是墨西哥人。嘴唇穿了孔、子女相貌怪異的固執的格雷羅早就明白未來在何方了。

（本文由東亞財經據英國《經濟學人》文章編輯，翻譯：陳繼龍）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