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是一種禮貌

1

婷子愛上了比她大8歲的老師。兩人相識於輔導機構，婷子對他日久生情，發瘋似的著了魔。她對著鏡子梳妝的時候我問她，

「你們培訓班結課後你老師呢？」

「他跑去蘭州帶那邊的學生了。」

「等他忙完我再找他聊天，估計這會在做…做…。」

婷子邊扎麻花辮邊跟我搭話，神思一下恍惚。我知道她想說做課件，偏想打趣一下她，於是便說：「在做愛嗎？」

婷子反應過來：「做你妹呀！」整個寢室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在後來的深入追問下，知道了他們的大概故事。我問婷子喜歡他什麼，她答不上來，就說是感覺。

我說比你大八歲，有女朋友了嗎？婷子的眼光黯淡，落下一片寂寥。大概是被我猜著了。

五秒後，她抬頭，嚴肅地看著我說，她朋友也告訴過自己，喜歡歸喜歡，但不能放任她去做小三。

婷子與她朋友辯解，都是20多歲的大人了，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行為，他有時候隨便理你一句話就會很開心。可是想想這樣他又不ok，有女朋友了還接受自己的撩，算什麼呢？

我能想像得到她的感受，他對她好也不好，不好也不好，感情可真不是道非黑即白的判斷題。

可試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到一個人，你覺得這就是對的那個人了，縱然有萬千枷鎖，他這個牢，你要不要破？

寒假時寫了一篇《隨你怎樣待我》，有一條留言印象深刻，

「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會說一句隨你怎樣待我？年紀大了，已經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去討好一段關係了。」

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裡我們還會不會堅持愛情至上，會不會撩起每一次慾望，看清它僅僅是慾望後便掐滅下去。

宛若身已臨崖，不得不跳，還渴求跳躍時伴隨裂裂風聲才好。

想起希特勒的一句話，「我建議你還是去打仗別去愛了，因為在戰爭里不是死便是活，但是在愛里，你既死不了也活不好。」

受過傷早早學會聰明的人，他們通曉潮濕之地久留存疾，愛情已潰爛，不值得救。

於是只在門口觀望，和這無底的慾望黑洞，永遠留著一步的距離。

他們不需要也不奢望別人來愛，限時的心動，難以抗衡天性里的悲觀，任何的甜言蜜語都只會使他們更加傷感。

寧願永恆地坐在黑夜中，在黑夜裡懺悔，自憐，久久地懷念，而不去期待一個不具救贖意義的黎明。

3

日劇《四重奏》里有一個橋段，女主叫小雀，是一個平凡又耀眼的女孩。

有一位老爺爺送音樂會門票給小雀，小雀說：「我能把它給我喜歡的人嗎。」

老爺爺說：「票有兩張，當然可以。」小雀回答：「我的意思是，我能把它送給我喜歡的人，讓他帶著他喜歡的人去看嗎？」

回想那一幕時，內心涌動著對小雀的一萬分心疼。但彼時彼刻，小雀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卻是貨真價實的。

正如她說：

「我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人，要是他們進展順利我也會很開心。而我的喜歡，就在一旁隨便躺躺，也會很耀眼啊。」

是，我的喜歡，和你沒關係，所以即便得不到你的回應，也遮不住我的光芒。

正如曾經那些義無反顧的感情，哪怕無疾而終，也會在記憶長河裡光彩照人。

4

這麼些年過去了，漸漸明白，

原來不是這個人的時候，愛不愛根本不重要，只要對方有點趣就行。是這個人的時候，愛不愛也不重要，只要他是這個人就行。

相愛只是眾多愛情形態里最功德圓滿的一種，但這並不意味著其他殘缺未遂的單戀、暗戀就不算愛情。

那些愛而不得的人，他們渴望光，但知道不會有光。他們貪迷夜，但知道夜不純粹。

他們如，在一條已知流向的河流里等待與海的匯聚，在破碎城樓下等待敵人的鐵馬金戈踏過來，在冷硬的被告席上等待死刑的宣判。

這些人熟知了命運的安排，明白不愛和明天是同一天到來。

但仍在今日貪戀擁抱，費力地將情話講得逼真，並以為這一日的愛戀，會在往後餘生的苦悶生活里與眾不同熠熠生輝。

若人之一生需有宗教，愛便是追光者們唯一的皈依。即便知曉所有東西都會逝去，在放手之前，想要抓多緊，就請用力抓多緊。

「所有的星星最終會消失，可它們總是無畏地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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