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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部「情景劇」中,契訶夫豎起了中指

立陶宛OKT劇院

契訶夫

《海鷗》

演出地點:廣州大劇院

2018年3月28日

文 / 雞皇飯

看OKT的《海鷗》,有點像看一部經典歌劇的新版本,唱詞、故事基本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主要還是看舞台、看演員、看導演、看新意。《海鷗》延續了《哈姆雷特》的風格,幾乎沒有改編的經典台詞,簡單得近乎簡陋的舞台。如果對原著劇本有比較充分的了解,觀眾大可不必依賴中文字幕。OKT最令人驚喜的地方是,縱使無法聽懂演員的外語對白,但依然覺得這種演繹方式是當下的、真實的、鮮活的。《哈姆雷特》的效果較為顯著,即使看慣了朱生豪先生文鄒鄒的中譯文,觀眾依然可以在台上看出亘古不變的人性與慾望。那一刻,台上的外國演員和聽不懂的外國語,可能比中文字幕更富有親切感。

但這一次,《海鷗》沒有帶來太大的驚喜,一方面是舞台上的視覺元素處理更為簡潔,另一方面是《海鷗》的創作背景遠沒有《哈姆雷特》來得陌生。《海鷗》更像是一部情景連續劇。舞台上設置了一個封閉和不需要換場的空間,這既符合情景劇的經濟原則,又與索林的莊園空間所契合。儘管演員在第二幕初念叨劇本上設計的舞台布景和道具,但這些舞台元素顯然都不是真實存在的。情景劇的制勝法寶是真實的陪伴感,契訶夫筆下看似冗長對話的冷感,在這裡被鄰家大院式的超真實體驗給融化了。

將生活化和白開水似的的對話注入有限的空間中,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改變觀眾的觀演感受。在觀看情景劇時,觀眾不會留意人物每一句對白的,因為這不過是家長里短。這和閱讀契訶夫文本的方式完全不同,在閱讀《海鷗》的劇本時,讀者或許會深究每一句台詞背後的深刻含義、所反映的人物性格。但在OKT的舞台上,在演員和導演共同營造的輕鬆和愉快氛圍中,這種嚴肅的讀劇習慣不知不覺失去了用武之地。正如演出開始後,劇場的燈光一直到科斯佳的新形式戲劇上演後才被緩緩關上。觀眾事實上在和台上演員一樣開始觀戲,小學教員麥德維堅科那句介紹科斯佳新戲的台詞,在OKT的版本中有了新的意義,模糊了包裹在「戲中戲」外「戲」的邊界。

然而,在OKT的《海鷗》中,契訶夫愛好者的預期並沒有被滿足。情景劇式的處理使戲中的人物趨於平面化,人物未如原著劇本那樣富有特色,而在看似平靜之中,漸漸匯聚了日常生活的洪流。科斯佳成為了舞台上最暴戾的角色,因無法忍受這種延綿的無聊和平庸,他發泄情緒、實施暴力,排演最酷炫的戲劇,與台上的生活格格不入。在一場戲中,面對前台眾人的喧鬧,科斯佳在後台豎起了中指,但這一併不友好的手勢,眾人渾然沒有察覺,最終將這根不安分的中指轉化成了生活實用的掛衣勾。同樣地,遭受了愛情和事業雙重失敗的妮娜在台上失聲大哭,但她的聲音被前台的眾聲所掩蓋了。契訶夫愛好者期待看到如手術刀般精確的人物剖析,也期待看到直抵心靈的現實無力感。但這個版本沒有令他們如願。可以說,OKT的《海鷗》犧牲了大多數角色的立體性,以有限的角色去回應戲劇的主題。也可以說,OKT選擇了最經濟的方式,用集中在個別角色的極端激進去挑戰平庸的羈絆。

結尾的處理是耐人尋味的,科斯佳的自殺是演員用手勢模擬的,並沒有伴隨即時音效。當後台傳來巨響,醫生立即衝到台前解釋這是一瓶乙醚爆炸了。這句話引發了現場部分觀眾的笑聲。導演有意將劇本尾聲的台詞進行了刪減,熟悉劇本的觀眾自然會將延遲的音效與科斯佳的自殺相聯繫,並能明白醫生台詞的用意。而對不熟悉劇本的觀眾而言,理解可能是多元的了,他們可以認為醫生沒有發現科斯佳已經自殺,也可以和科斯佳的母親一樣相信醫生的善意謊言。第一種觀眾明白科思佳自殺的緣由,而最後一種觀眾在不知情中成了日常生活的強大力量的「同謀」,「漠視」了已經窒息的才華。

這一版的《海鷗》驚喜不足,是因為其不炫耀新形式,不標榜「神改編」,而是以不變應萬變。與千方百計尋求實驗、先鋒,卻又回到契訶夫戲劇主題的製作不同,OKT以貼近契訶夫戲劇氣質的形式,走出了科斯佳的形式之困,為這個一百多年前的劇本帶來新鮮的氣息。妮娜在最後一幕的獨白是一個有力的證明,女演員一本正經地演繹著原汁原味的台詞,從疲憊到大笑,從大笑到痛哭,但卻未引起觀眾的憐憫,沒有表露出一絲神經質。相反,她以強者的形象安撫在絕望邊緣的科斯佳。這一種面對生活的自信,成為了超越劇本的驚喜,最終成了讀者期待的那隻「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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