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袁文康：我和忻鈺坤天天「十萬個為什麼」
（文/二木菇涼 圖/林怡文）
我很容易因為一個鏡頭去喜歡一個角色，也會因為一個角色喜歡一個演員。對演員來說，戲可能會有幾百場，但是有一場戲亮眼，一個角色就可以就此立住。
袁文康這次在電影《暴裂無聲》中飾演軟弱律師「徐文傑」，是一個並不討巧的角色，但是卻讓人印象深刻。我們專訪到袁文康的時候，他剛從馬來西亞的《悍城》片場回來沒多久，風塵僕僕。好像晒黑了一點，與《暴裂無聲》文文弱弱的樣子又有了不一樣的味道。
騰訊大燕網×袁文康
Q：這次你在《悍城》裡面的打戲很多是不是？
A：對，因為他是個退伍的特種兵。所以動作戲的部分就比較多一點兒，有拳腳的有刀術的有棍術的還有槍的，長短槍，這些涉獵的會比較多一點。
Q：跟《暴裂無聲》的這種文戲比起來的話會不會比較辛苦？
A：還好，因為前期還是有充分的準備，所以就覺得還可以。《暴裂無聲》前期是一個心理的準備比較漫長一點，這個戲是身體的準備稍微長一些。其實拍攝起來的話基本上就沒什麼太大問題。
Q：《暴裂無聲》心理的準備要長一些，之前都做過哪些準備？
A：這個人物他一直處在恐懼中，你想一個人在長時間的恐懼中的時候他的狀態肯定是不一樣的，需要通過一些技巧去完成，所以在開拍前我可能會尋找一種窒息感。這個人老是覺得喘不上來氣兒，或者氣比較短，所以我會把他聲音的氣息、聲音的調往下走。拍有些戲之前，可能就先讓自己一口氣憋個兩三分鐘，到自己完全不行的時候，然後一口氣上來再開始演。尋找一種方式，達到這個人物的當時的心理狀態，確實需要有技巧。這是一種嘗試，是生活中的一些經驗帶來的。因為人在長時間的緊張和突如其來的變化的時候，你的氣息會不一樣。就像你剛跑完五公里馬拉松的時候那種，又比較激烈的時候人的那種氣息狀態、身體狀態。人在緊張和恐懼的時候的氣息會加速，這個時候你在吐氣的時候，這個時候人不是缺氧是缺二氧化碳，人在大量缺失二氧化碳的時候就會顫抖，很多人認為那是缺氧的狀態，其實不是，人會顫抖或者顫慄是因為身體缺二氧化碳，你才有那種抖動。
Q：平時生活中你會做運動啊，所以你對這些會比較了解？
A：通過一些對運動知識的了解，你會知道醉氧是什麼狀態缺氧是什麼狀態，你缺二氧化碳是個什麼狀態，二氧化碳過多的時候是什麼狀態。你要通過這些專業知識科學知識的了解，找到一個準確的人物狀態的那一剎那。
Q：你是大概什麼時候接到劇本的？接到導演的邀請？
A：前年的六七月份吧，差不多。（16年六七月份左右）對對對，具體什麼時間我記不太清了。反正當時發來劇本看完了以後，跟導演有一次見面，然後聊了一下這個人物。因為忻鈺坤當時還沒有最終定稿，但是他的戲要非常著急地在那一年的年底之前開，整個的拍攝周期差不多是兩個月左右。原來是九月開，結果拖到九月底十月再開。反正兩個月拍完，六十天，我的戲份沒有那麼長，四十天左右吧。
Q：你覺得自己是有什麼特質吸引了導演？
A：他後來跟我說了一下，他說我身上有一種不確定性（不確定性？）對，比較適合徐文傑這個人物。他是搖擺的，因為他既能往好的方向發展，也可以往壞的方向發展，這取決於人怎麼選擇。而我身上這種不確定感，他覺得很符合人物的這個特質。
Q：我記得我當時看見你的時候，最後一幕是你戴上眼鏡前後的表情。戴上眼鏡之前可能還有一些同情的反應在裡面，戴上眼睛之後整個人就變得冷漠。你當時是怎麼想到要有這樣一個動作的？
A：這是一個設計。為什麼摘掉眼鏡去說一些話，人在撒謊的時候，你會眨眼，為什麼當時設計這幅眼鏡，是要遮掉一些這個人身上，眼睛裡過於銳利的一部分。你要是一個近視眼，不戴眼鏡的時候眼睛會比較虛，也看不清東西，會模糊，眼前是模糊的。這其實是一個隱喻，人在摘掉近視眼鏡的時候，你其實是看不見那個世界的，很模糊的世界，他在講述一個虛假的東西，他在撒謊，反而他戴上眼鏡的時候這個世界變得清晰了，但清晰之後，說明他是清醒的，最後的一句回答卻是「沒有」，沒了，觀眾完全知道現在他才是在撒謊。這個動作是有個界限在中間，人物通過這個動作去反應出那個時候他的選擇和心理狀態。
Q：所以這個鏡頭是你自己去思考的然後去...
A：因為這是最後一場戲了對這個人物，你怎麼去做一個結點。在電影的前半部分你看到的徐文傑，他是努力地想讓自己擺脫這段不好的記憶，想忘記它，他無法面對這些事，面對自己的恐懼，面對自己曾經這些錯誤，他是一個很懦弱的人。最後，他接受了這一切，他覺得，他僥倖地逃過了這一切，那之後他又會變得很冷酷。他有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但他沒有。電影的前半部分，你看到前半部分，他總是很搖擺，大家都期待他能夠有改變，期待最後電影那個結點的時候做出正面一些的決定。但他再次戴上眼鏡的時候，你發現，這個人變得冷酷了。
Q：你自己是怎麼看待這個人物的前後轉變？這個人物角色設計得挺不討喜的。
A：所有的人物在這個戲裡邊其實都不是很討喜。我最初在決定出演這個角色的時候，跟導演也是聊得很清楚的，「你為什麼請我來演這個角色，這個人物在這個劇作中你想表達的是什麼，你的思考是什麼」，那我要看這東西我能不能接受。這個戲是一個批判型的作品，它是一個讓大家深思的東西，我覺得這個人物很有意思。即使他最後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但我覺得，他可能是一個不好的範本，但是也是對所有人的警示。因為這會勾起大部分觀眾心裡的善，整個故事其實是想讓大家去深思。當你遇到這些事的時候，你自己會怎麼選擇。電影里只是一個範本，但是最終的希望還是希望觀眾能夠通過這個故事反思生活中的自我。
Q：您看過成片了嗎？
A：看過。
Q：當您以一個創作者的身份跳脫出來看的話，您覺得哪個鏡頭是最觸動的你的？
A：我覺得每個鏡頭都很觸動我。因為你是為它付出了很多，傾入了很多的心力。當我看到成品的時候，是在去年的first電影節的閉幕式上，它作為閉幕影片放映。確實心裡很激動，從頭到尾，那種感受也很奇妙。可能也是因為西寧那個地方也是高原，然後去到first的時候看到很多很不錯的片子，那些first電影節的志願者，那種無私，對電影的熱愛，深深地打動了我。所以到最後一天看影片的時候我也是心裡很激動，同時也收穫了很多。就像去年拍的那個「女子圖鑑」的導演也是因為看了這個片子以後，然後就跟我約了他的去年拍完了的那個《上海女子圖鑑》。因為他看了這個片子，所以我們才有了合作，程亮導演。所以我覺得確實是收穫了很多，對我來說。
Q：之前我看豆瓣上有個特別熱門的影評說你的那個角色是「失德」，姜武那個角色是「失態」，宋洋那個角色是「失語」。你自己是怎麼看待這樣的聲音的？
A：我覺得觀眾的解讀有些真的是非常的準確，而且很有意思。我們做這個影片的時候，一起跟導演去聊每個人的表演狀態，都是希望盡量用準確的表達方式來傳遞給觀眾一個準確的信息，讓大家去思考。所以電影裡面有很多的拼圖，回頭再看電影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每場戲的表演我們都是經過討論之後定下來的，所以它需要前期大量的準備，你要很準確地表達這場戲，這個人物狀態。有時候看上去沒有那麼連貫，但其實裡面有很多的暗場戲，我們都是在一起商量的時候講述，包括徐文傑的妻子，徐文傑之前他做什麼，做過什麼，他的家庭狀況，他為什麼今天到了這一步，他為什麼需要錢。這些都是有詳細的準確的說明，我們演員都很清楚自己要演的是什麼，我先說我自己，因為我之前就一直在跟導演討論，我要獲得一個特別準確的信息，然後我才能把這些碎片串聯起來交給觀眾。
Q：相當於我們觀眾其實看到的是，前期你是做了我們看不到的前戲（對），然後呈現到的銀幕上，正好是那一時段他的心理狀態，通過表演要講述出他曾經經歷的一些東西。也就是演員帶著前戲來演戲。
A：對，你的表演要準確，這就是為什麼忻鈺坤第一部的時候用的很多都是非職業演員，這一部他希望職業演員去呈現這個作品，就是因為裡面隱藏了很多隱喻的東西，很多內容需要通過成熟演員的表演去呈現出來給觀眾。
Q：《暴裂無聲》給你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A：對，當時在最後離別的時候，包括講到這個徐文傑他如何跟觀眾告別，我當時也沒想到最後一場戲會是那個，其實整個電影最後一場戲就是應該徐文傑的台詞說「沒了」。（對，是的）就很多觀眾如果不看字幕的話，就覺得就沒了（對，到那兒基本上就結束了）整個電影就結束了。（可能之後還有一個爆炸的那個...）爆炸的那個它是一個張保民的心理狀態，也是給觀眾一個出口。（像我想的到那兒就已經結束了）對，其實這個電影有三個結局，不同的觀眾去選擇你需要的結局。（我理解的有一個是到你那兒說「沒了」就沒了）就沒了，有一個是到炸山，還有一個就是那小孩的畫，那是一個結束。三個結局，總有一種是你需要的，有些觀眾到那兒「啪」一黑燈（話沒有說完你自己去想）對，你可以去想像。後面那幾個它必要的出現，有些觀眾看完電影后他心裡會不舒服，因為它畢竟還是要考慮到大眾接受的能力。有些人喜歡很極致，有些人喜歡還是要鬆懈一點，慢慢地去接受，可能他在看第二遍第三遍電影的時候，他可能會喜歡第一個結局甚至是會喜歡第三個結局，他才會覺得啊這樣他心裡舒服。每個人在看一個東西的時候總是喜歡獲得一種，從別人那兒獲得一種經驗，或者是從別人那兒獲得一些對自己生活的一種勸慰。當然每個人看電影的目的他都不同，所以可以把它解讀為三種結局。
Q：所以這個人物給了大家三種不同的情緒出口。
A：對，導演也做了很多嘗試，我挺佩服忻鈺坤的。因為我當時看到電影劇本的時候，我說你為什麼要讓這個男孩出現，我說是不是你想通過這個橋段講述什麼，因為這是個超現實主義的東西，但是你是在一個現實主義的故事中突然出現一個超現實主義，這麼一個突然插進來的東西的時候會讓觀眾有點懵，我當時看劇本的時候也有點懵，他說是做一種嘗試，因為不太多，他沒有明確地寫出這孩子死亡的過程。他通過這個孩子的靈魂突然之間的出現，給觀眾一個信息就是說，這個人已經不在了。（我當時不知道，當時小孩出來的時候）小孩出來那一剎那，那個妝是做過的，你看他眼底是黑的，眼睛是沒有神的，眼球會顯得特別的黑，而且它是一個仰拍的視角，整個人很黑然後他看著下方，那個鏡頭其實是很詭異的。
Q：我當時看到一半的時候，實在受不了，我先去翻了一下短評，心裡有一個心理預設。
A：（笑）最後等於說為什麼有一聲喊，其實那聲喊，出洞以後，聽，有人喊他（喊那個小孩兒）對，徐文傑那聲吶喊，他女兒突然之間，兩個人在山頭上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他女兒聽見了，一回頭，她有一個這樣的鏡頭，拍的耳朵，代表她聽見了這個聲音，她父親的聲音她聽見了，她又回去，「爸爸」，又回去了，然後孩子醒了。其實如果從順情表演的話，那句喊其實會有點多餘，但是為了讓這孩子能回來的話，他還是嘗試著去喊了一聲。當時我們試過很多種方式，有喊的有不喊的，有輕聲的，就是那種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就抱著那個孩子很顫抖，後來他選擇了那個喊的，就是因為那聲喊對孩子醒來可以做一個預示，回來了，要不然就走了（笑）。
Q：我之前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是馮導的《集結號》，戴著眼鏡的那個小戰士（對），然後之後是在許鞍華導演的《黃金時代》里的汪恩甲（也戴著眼鏡，汪恩甲），對，也戴眼鏡。你好像擁有一種能力，雖然戲份不多但是總是讓人過目難忘，你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呢？
A：其實我本身不是非常適合演年代感的那一類型角色的，他們離我自己很遠，但是同樣又給我帶來了一種樂趣，就是創造一個人物的樂趣。從王金存開始，這個人物，同樣這幾個人物身上都有共同特點就是...他們都很懦弱。汪恩甲有汪恩甲的懦弱（對，我認識的那兩個角色真的還都挺懦弱的）王金存有王金存的懦弱，王金存最後從懦弱走向勇敢，他去面對戰場直面自己那一剎那的時候，這個人物能升華。汪恩甲的懦弱，最後一刻他看到蕭紅，這個女人他無法抓住的時候，那我不如先放手。所以當時我在最後消失前一場戲的時候，設計了一個動作就是劃火柴，原來劇本不是這樣的。所以我就演完之前那個方案之後，跟導演討論商量，我說能不能有一個這樣的劃火柴的方式來表現汪恩甲最後離開前一幕。然後導演想了一下，因為我們之前討論過這個人物的基調，我說這個人物身上最重要的這個，一個詞來形容汪恩甲的話，你會選擇哪個詞，許鞍華導演說是「遊戲」。好，遊戲，他是一個很有遊戲感的人，那我們就做一個比較有遊戲感的結局。所以就把燈關了，讓他划上一根火柴，然後在微弱的火光下照出蕭紅的影子，做一個告別的儀式，然後這個人就下樓了。可能他去買香煙也好，他又回到了他的大煙館也好，反正這個人在衚衕里消失了。
Q：這算是你對這個人物比較浪漫主義的呈現嗎？
A：對（歷史中汪恩甲就是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沒想到導演最後剪接的時候她真的用了這條，因為可能覺得光影還不錯，或者它的寓意還可以。
Q：你之前其實有參演過其他很多角色，那到現在為止你覺得印象比較深的是哪些？最喜歡哪個？
A：最喜歡的不敢說，就是印象比較深，我覺得創作得比較愉快的幾個戲，像我剛才說的《集結號》里的王金存，《黃金時代》里的汪恩甲，雖然很短，但是那個工作過程會讓我記很久，因為非常的愉快。《黃金時代》拍的時候是非常冷的一個冬天，在哈爾濱，開場第一場戲就是我和湯唯我們倆，那天還拍了一場我下樓梯的戲，就是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整段戲沒有台詞，只是一個行為，你要表現這個人物的一生，通過他走路表現出這個人物最後離開的那種感覺，所以很難，但那段經歷讓我受益匪淺。突然之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找到這個人物了，就走了一段，就看到導演在那兒喊「好好好」，當時有點懵，我說「哪好了？」（笑）。
Q：所以當時許鞍華導演是說你那段戲演得特別好是嗎？
A：對。（就是下樓梯那...）因為我記得之前在那兒第一天演這場戲的時候我挺恐慌的，老怕自己演不好，然後在那兒反覆走反覆走，也沒有完全找到那種感覺，所以我後來就追問導演說「你想讓這個人物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說「遊戲感」，之後就走了一趟他覺得「嗯，好！特別好！」之後每一天都特別好哈哈哈。
Q：算是把握到導演要求的精髓。
A：對，因為每個人對劇本的理解不一樣，在電影中演員其實是道具，畢竟它還是一個導演的作品，你要準確呈現出這個人物的精華的話，你還是要從導演那裡獲取一個很準確的信息，他像一面鏡子一樣告訴你，什麼是準確的。因為演員碎片化的東西很多，但是你得挑一種，你告訴我你想要哪個，好我給你哪個，然後準確地這樣這樣在一起創作，這是一個很愉快的過程。導演和演員之間要建立一種信任感，這個角色才成功。
Q：和許鞍華導演合作，對她有什麼樣的感覺？
A：她還是一個很孩子氣的人，經常像少女一樣，她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她對藝術永遠保持著一種好奇、興奮，像個孩子一樣，非常好，人非常的謙和，有時候偶爾也會發一些小脾氣，很急躁，但一下就過去了（笑）。
Q：那你覺得自己呢？
A：我覺得跟這樣的團隊合作是很幸福的，有幸在一起合作，在一起工作。包括現在跟忻鈺坤導演，我們一起完成的這個《暴裂無聲》，我覺得也是非常好，他做事非常的認真，然後就是不厭其煩地在現場，每次都面對我的追問和逼問下，然後總要給我解釋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因為我總是在問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笑）。
Q：就是你們兩個彼此都是對方的十萬個為什麼。
A：對，我得問他，我得比較準確地問他你到底想要什麼，它為什麼是這樣的，然後他就煩嘛，有時候他就演完以後「你為什麼要這樣呢？」，我說我要這樣這樣這樣，然後當他要我按照他的要求走的時候，我就會問「你為什麼要我這樣呢？」，他就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兩個人就相互提問相互解答，然後基本上達到一個共識，我覺得那樣出來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Q：覺得自己是個比較典型的獅子座男生嗎？
A：不是的。獅子座有時候不太會徵求對方的同意，他就「定了，就這麼來吧」（笑）。但是我覺得有時候這是缺點也是優點，它是把雙刃劍，這是你的能力，因為你的直覺有時候過於自信也不一定好，因為可能在某些作品裡邊，它不一定好，因為你不一定那麼準確和客觀。可能你的這種固執會影響整個電影的風格，整個影片的風格，所以我覺得還是要遵循影片風格的統一性。有時候演員也是要作為一個隱姓埋名者存在於電影中的，因為你是角色，你非自己，你在電影呈現中的時候，你要服從於你的角色。這是關係，這是人物關係，你必須要準確，如果你把自己拉在前面的話，那角色給觀眾的力量它就弱了。
Q：我記得你微博裡面老是PO一些出去玩的照片，那如果讓你推薦一個最喜歡的地方，你會推薦哪裡？
A：我覺得盧浮宮。因為每次去每次的展品它都不一樣，每次都在裡面可以待很久，因為我喜歡建築啊喜歡雕塑啊，它每期每周的東西都不一樣，可以看很久。
Q：近期最喜歡的電影是哪個？
A：近期最喜歡的一部電影是《雲中漫步》。雖然上映的時間比較短，但是那部電影我覺得是近幾年來看過讓我印象最最深刻的一部電影，可能也是跟那時候我的心理狀態有關，那部電影我覺得拍攝極其的不易，不光是導演演員，就整體的感覺。當男主角踏上鋼絲那一刻的時候，你被他的這種行為，之前那種愚蠢也好固執也好，在那一剎那突然之間全都拋之腦後，你跟著他一起走在那鋼絲上的時候，獲得一種生命的釋放，他的心突然安定下來的那一刻，它表達得非常準確。因為很多人一直在追求成功也好追求任何東西也好，最終那一刻的落點是讓自己心安。它是達到了一種不光是精神的升華，它講述科學，所追尋的那個真理，在那一刻，在雲中，他踏上鋼絲的那一刻，突然一切變得清晰的時候，內心的那種安定。
Q：近期有什麼書可以推薦嗎？
A：之前我也推過像個人心理學的一些書。《自卑與超越》，它是一個通過自問自答去了解自我的一個過程，它是一個個體心理，你如何面對這個社會，如何學習面對這個社會的一個過程，包括面對自己，面對自己的過往，它提供了一些好的方式。人在每一個階段的時候都會有困惑，都會有無助的時候，都想通過外部的東西來給自己一種幫助，還不如從自己內心去尋找。
Q：為什麼會想到從內心往外爆發的力量？
A：因為很直接。外部的那些東西的刺激也好，給予也好，它沒有你內心給你的這個東西來得恆定。別人給你的東西永遠是要收回的，不管是什麼，你從父母那兒，從朋友那兒得到的幫助其實是非常有限的，你不可能永遠成為一個索取者，那就很自私。所以只有自己內心真正強大起來的時候，你不光可以幫助你自己重新站起來，獲得一種自信，你更多的是可以回饋於他人，曾經幫助過你的人，你如何以一個好的狀態去回饋，達到一種平和的狀態，而不再是老是需要別人扶著你走路。
Q：最後一個問題，比較清新的。說你沒事會經常去翻粉絲的內容，他們經常會「吐槽」你的直男迷之自拍角度。
A：我覺得這是我跟他們交流的一種方式。每個人看法不太一樣，但是這是我的一種方式，我覺得看懂的人就能明白，看不懂的人他們就會有誤解，誤解的時候我也懶得去解釋這些東西，因為大家所希望看到的總是他自己希望看到的那一刻，但是我只是想打破這一些東西，告訴你其實真實的東西沒有看上去那麼好，所有美的東西不是直觀的，它有時候是一種理解。但是你要有生活積澱了以後看待這個東西的時候，你不會只看表面。所以會故意把外形看上去好像很完美的東西卸掉。如果一個演員過於自戀的話，他就走不出自我，他就很難再去塑造下一個角色，我是希望擺脫掉這些東西，真正關注你的作品的人他依然會關注你的作品，僅此而已。
記者手記
袁文康不太像80後的青年男演員。聽他講角色，聽他講關於生活的思考，心裡忍不住浮現一個詞——「老幹部」。
他是驕傲的，如果是已經回答無數遍的「水問題」，他會不自覺地搓手指，重複出可能已經說過很多遍的回答；但如果問到他感興趣的問題，他會很有傾訴欲，很開心地和我講講講。
他生活得很清醒，清醒而自製。此前我看過的袁文康的戲並不多，但恰好，看的那幾部有他的戲我都很喜歡，他可能戲份不多，卻很有存在感。
或許，這就是身為演員的魅力。
轉載自:騰訊大燕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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