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要在年輕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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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伴隨著不斷加劇的頭痛，終於還是在21歲生日這天拿到了這個病危通知單。
「我快要離開了。」
我無力又認真地跟身邊的人說著這句話，卻又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以前讀《黃金時代》，不屑於提那個快要俗爛的開頭，現在滿腦子衝撞著的，只有這前半段，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
01
我21歲，我還不想死，但我沒時間了。
我的未來已經不是一架通往逐步升高的人生目標，而是一路平坦，鋪陳為永恆的現在。
我真的不應該花時間去思考未來，想到這裡，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大腦內部不受控制地天旋地轉，手裡攥著這張冰冷的死亡通知書慢慢蹲下。
多麼無助，再哭一次吧！呼吸多幸福，對於死亡將至的我，呼吸本身就已是幸福。
02
等我從哭泣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趟賓士的列車上，
「喂，喂，我已經死了，快把我的身體送回去，我的家還在千里之外，他們還不知道我去世了，我要回去！」
我急得大口大口地抽泣，父母至少該看到我的屍體。
但是無論我多麼拚命地呼喊，周圍的一切還是在正常運轉，發出的聲音像一拳砸進了棉花里，柔軟而無力。
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體斜躺在客座上，胳膊僵硬地環繞著一個破舊的旅行包，雙唇緊閉。
他們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已經死了？焦急之中，我掃視起身邊的人來。
與生前看到的人不同的是，每個人的頭上都直直地懸著一個類似進度條的東西，這些進度條發著綠光，各個長短不一。
03
空氣沉悶，我身後的一二三四五排的乘客大都在熟睡。身邊坐著的是一位中年大叔，此刻也正酣睡。
大叔頭上是走到一半的進度條，正隨著他呼吸的節奏起起伏伏，他滿嘴胡茬，黑黢黢的臉上泛著油光，時不時吧唧幾下嘴巴，一隻蚊子正圍著他的臉上下飛動。
咦…蚊子的頭上竟然也閃著綠光，但是那綠色時隱時現地好像只剩一條豎線，我感到奇怪，想伸手把它拿下來。
正這樣想著，眼前突然浮現一個畫面 :
布滿灰塵的逼仄角落裡，一隻小蚊子出生了，
這個角落不過是列車窗口推拉時的一條空隙，他新奇地打望著這個新環境，擁擠的車廂，來來往往的龐然大物。
之後，他發現了更加新奇的東西:地上掉落的碎屑殘渣。
等翅膀堅硬，大蚊子開始教他如何吸走龐然大物皮膚下的新鮮血液，毫無疑問，他的一生都在這個列車上進行著。
這時，他已經穩穩降落在這位中年大叔的臉蛋上。
他抖動兩下翅膀，確認兩腳站立平衡之後開始摩拳擦掌，纖細的手指搓來搓去，鼻子上捲曲的長管子慢慢舒展……
啪！
一張厚實的大手猛然落下，結結實實地打在小蚊子降落的地方，大叔的嘴巴又吧唧了一下，手掌移開，小蚊子變成一灘血水，進度條也不見了。
難道這就是他的一生？剛才那跟僅剩的綠線就是他不多的時間？
我大概明白 : 他的一生就這樣在不停地找食中結束了。
我轉過頭去，盯著自己的屍體悲傷起來。
21歲就得知並接受死亡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我經常想像自己變老的樣子，滿頭銀髮，顫顫巍巍，我實在渴望這樣的生活。
想到這裡，我心痛不已。
我不想死，但在死亡面前無能為力。
04
坐在我身邊的中年大叔醒了，他沒有發現身邊躺著的，已經是一具屍體。
他用手摩擦了幾下臉上殘留的血跡，伸展著雙腿想站起來，我看向他頭頂的進度條 : 綠色剛好充盈在中間位置，
也就是說，如果他現在剛好四十歲，至少可以再活到八十歲，我出神地推算著，多麼羨慕。
當我再次想要觸摸那個進度條時，又一幅畫面浮現出來 :
一個小男孩出生了，他五歲夢想當警察，十歲遭混混毒打，十八歲高考失敗，二十歲又娶上女神，三十歲創業成功，四十歲公司破產，
現在，他包里裝著離婚協議書，準備回家和老婆分手。
這是他的過去，可他不知道，還有四十年可以改變現狀。
「你還有至少四十年的時間去活，你可以讓你的時間充滿美好的事物，你可以避免這件蠢事的出現。」
我對著他已經站在走道上的背影說著，可他聽不見。
迎面走來一位年輕女子，身穿旅車制服，推著食品餐車，一邊高聲叫賣，一邊低聲罵罵咧咧地抱怨:「月末工資不夠花了，男朋友今天沒對她說晚安。」
別再想這些愚蠢的煩心事了，我保證你死前肯定不會想這些。
看看她的進度條，兩年。
她不知道餘生還剩多長時間，我不由得同情起她。
「請別再把時間浪費在痛苦中，如果這些真的讓你煩心，不如在陽光明媚時出去走走，深呼吸。」
這是我在她耳朵旁說的話，儘管她聽不到。
05
知道這個特異功能後，我開始挨個審視起身邊的人。
在不停地抱怨中度過剩下二十年的中年婦女。
用了十年去追喜歡的女生卻遲遲不敢表白的青年。
中了彩票揮霍餘生的雙胞胎姐妹。
靠販賣孩子為生卻安享晚年的壞婆婆。
正想著如何在天亮前搶劫的強盜。
……
夜色漸漸褪去，列車上的乘客們慢慢蘇醒……
預告|未完待續：「我」將有一次選擇的機會，而這個選擇無比艱難，任誰都難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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