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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了,余秋雨的這本書依然常讀常新

中華文化的愛與困惑

山居筆記

文 | lordofwar

1993年兩會期間,金庸先生訪問北京。返港後著文說道:北京有年青人為了調侃我,說浙江人不會寫文章。就算我不會,但浙江人里還有魯迅和余秋雨。

余秋雨先生早過古稀之年,我們這些受過他文章滋養的後輩,很難有評頭論足的資格,最多就是在心裡為老人家畫副肖像,說頂禮膜拜倒不至於,但感激、尊敬確是少不了的。

仔細算來,讀余先生的文章也有十五年了。中學時代,《文化苦旅》《千年一嘆》等都是案頭必備書目,看的懵懵懂懂,但絲毫不影響我們對「秋雨體」散文的喜愛。更有甚者,在考場作文中極力模仿,不過得分往往很慘,毫無文化底蘊的東施效顰怎麼會有好下場呢?!

我覺得,余先生最大的歷史功績,是開啟了我們對中華傳統文化的深層啟蒙。教材上的古文,平常我們學的太苦太累,以致於對傳統文化都產生了強烈抵觸。一翻開《文化苦旅》《山居筆記》,那些山風水物、名勝古迹、歷史人物竟然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和教材上的大不一樣,猶如進入了一片新天地。多年以後,我才慢慢領悟到,是文學家的詩意玄思和學者的文化良知凝結成了這樣的錦繡文章,才讓受過初等教育的人,都能初步領略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和雄渾壯美。

當然,他的文章也有不能迴避的學術硬傷,以哲學的視角觀之,邏輯的推演和觀點的論述確有不少不通之處。但這並不影響他對中華文化的全局性思索,歸根結底,他的文章勝在情感的力量,猶如莊子和惠子有關魚的濠梁之辨——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勝在邏輯(思辨),莊子勝在美學(情感)。而選擇散文作為他詩意玄思的載體,既成就了他,也成就了中華文化的通俗表達。

在我心裡,《山居筆記》一直佔有重要位置,我認為可視之為余先生的代表作。從寫作時間上看,余先生其時四十六歲,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從寫作背景上看,余先生寫此書前辭去了一切職務,專心著書,且耗時兩年多,精心打磨;從寫作主題上看,都是超越了具體遺迹的整體性難題,比《文化苦旅》更宏大深沉;從表現技法上看,以平實之筆寫艱澀之題,化繁為簡,嘔心瀝血,令人初覺清淺,深思扎人。所以十幾年來,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常讀常新。

《山居筆記》一書,共十一篇文章,論述的主題駁雜而深刻:政治功業和文化情結的相愛相殺、文化靈魂的流放與復甦、商業文明的恢弘與脆弱、科舉制度的功績與禍害、稀有人格的凄美與毀滅、君子小人之辨……

正如他自己坦言,這些問題如此之大,不可能輕易找到答案,他能做的,只是招呼讀者用當代生命去感觸和體驗。每次重看這段文字,我都會想起德國知名漢學家顧彬對他的評價:余秋雨的語言優美而深沉,但他提出的所有問題都沒有答案,這是他的可悲之處。

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悲的。宏大問題如果易於回答就不成其為宏大了。作為盜火者,能讓更多的後來者加入披荊斬棘的漫漫征途已是功德無量,而能為後來者照亮前進的道路更是善莫大焉。這就好比哲學本身並不能提供終極追問的答案,只能提供不斷演進的視角一樣——形而上學每次都會埋葬它的埋葬者,追問必然是永恆的,因為答案始終在無窮遠處的彼岸,而這追問本身就足以宏大而壯美。

《山居筆記》視角恢弘,時間上跨越了古代和近現代,空間上從最南端的天涯海角橫亘至東北的厚重黑土,作者幾乎是以唱和的形式吟嘯出他對中華大地、中華文化深沉的愛和困惑:

《一個王朝的背影》——朝代更替是歷史興衰的表徵,政治功業轟轟烈烈,到最後不過一場空,文化情結卻歷久彌新,連綿不絕。

《流放者的土地》——皇權專制下文化靈魂的凄慘流放,悲壯猶如摩西出走埃及,那片黑土地因緣獲得文化的滋養與福報,也促成了流放者的覺醒和復甦。

《脆弱的都城》——相比於農業文明的滄海桑田,城市文明「眼見它起高樓」「眼見它樓塌了」,昔日在小農視角圍獵下脆弱不堪,今天物慾橫流的城市化運動真的讓城市文明筋骨強健了么?

《蘇東坡突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文人相輕,古今皆然。苦難讓一個人變得純粹,重新定位蒼茫天地之間的自我,偉大人格的光芒穿越時空,冠絕千古。「默雷止謗」是余先生的好朋友賈平凹在面對《廢都》招致的無窮非議之後的真實心跡,這樣的選擇明智而又無奈,最終,他們與千年之前的蘇東坡一樣,艱難地突出了重圍。

《千年庭院》——《論語》凡二十篇計五百章,為何「學而」第一?蓋因「惟學為能變化氣質耳」(朱熹語)。教育的神聖在於,對個體而言,人性的積澱必須經由經驗的「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才能達至人格的完成(先驗的永恆),而教師是成就這一神聖偉業的不二擔當者。嶽麓書院對中華文化的貢獻與影響,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抱愧山西》——《喬家大院》《白銀谷》背後的歷史真相,《走西口》的凄楚歌聲中包含了多少淚水和失敗,就包含了多少隱忍和榮光,那些不甘心「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山西商人,以自己坦然的心態、遠大的格局、過硬的信義和精妙的管理,鑄造了一代商業神話,然而最終消弭於歷史的激烈動蕩和先天的理性缺失,可悲可嘆。

《鄉關何處》——自古江浙多才俊,最屬風流盡餘姚。余秋雨先生的故鄉實在值得大書特書,王陽明、黃宗羲、朱舜水……一個個響噹噹的名字串起了文脈,串起了歷史,沒想到河姆渡遺址的發現竟將華夏文明的時間基線大步提前,越窯舊址更是風光無限。歷史太厚重,所以難以銘記,可不銘記我們怎麼在迷失之後找到回家的路?

《天涯故事》——地理空間的阻隔自然會對文明的輻射和演進產生深遠影響,但文明終究會席捲八荒。海南島是歷史長河裡中華大陸板塊不斷碰撞激蕩的減震器,女性文明哺育了「土著」,安妥了「外來者」,一種童心未泯的討喜面目讓久離尋常的華夏文明,能時不時地重回人間正道——瞎折騰啥呢,好好過日子不行嘛?!

《十萬進士》——千年科舉,十萬進士!誰能破解規範性公平性選賢任能這一千古難題?我寧願相信,科舉制度是古人為打破門閥壟斷迫不得已的發明,自此寒門崛起、文化弘揚。人的不可工具化與行政事務對工具理性的需求之間的矛盾是科舉制度始終充滿悖論的根本原因。歷史始終在與倫理的二律背反中踉蹌前行,科舉將社會炒熱、讓士子斯文掃地、令考官備受煎熬。考場內外,道消魔長的智力比拼讓雙方都走向了卑賤。制度本身的修修補補對彌補內聖與外王間的人格真空無濟於事,最終科舉敗於扯淡的考題。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今天的公務員考試又如何呢?

《遙遠的絕響》——魏晉風度,文化人格真正蘇醒,人從此是大寫的。儒家知空執有,道家知空戲空,但身處黑暗亂世,真名士只能自我放逐於江湖,視俗世禮法為污物,「孔顏樂處」「曾點氣象」不外乎是吧?阮籍與嵇康的命運浮沉,總讓我想起康德說的美與崇高之別,悲劇之所以深刻、震撼人心,只因絕代芳華太易逝去。

《歷史的暗角》——光明與黑暗共生么?君子與小人是如此難以分辨啊!皇權專制下的極端之惡往往是藉由小人的平庸之惡才能橫行霸道、罪行累累的。對小人,躲不了,防不了,只能寄希望於社會對此流毒漸漸警醒。去惡揚善何其艱難,因為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小人在蟄伏,大家一起努力把它掐死吧。

五千年華夏文明,如此龐大的時空實體始終艱難延續,不曾斷絕。這一奇蹟本身,就足以為當下世界的困境提供中國智慧。身處全球化時代的我們,不管眼光向內還是向外,了解、熱愛、辨析和發揚傳統文化,是炎黃子孫共同的神聖使命。少數人數典忘祖無可非議,但文化脊樑不能永遠湮滅。

看過太多白髮蒼蒼的老人,重歸故里時捧起一把黃土,忍不住老淚縱橫。出走是永恆的漂泊,歸來是滿滿的鄉愁。不要問我為什麼眼裡長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實在愛的太深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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