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第一爐香》張愛玲
春風十里
春風十里
羅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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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這首歌，石頭就想起在大理的日子。在這首歌的循環中，石頭開始寫這篇遲到很久的書評。遲到是因為石頭還陷在生活的泥濘里，有時抽不開身（也可能是懶癌犯了）。這首歌淡淡纏綿中和一下《沉香屑·第一爐香》的空寂得失，搭配書評食用更佳。
再小一些的時候，石頭不懂張愛玲。只知道她才女的名頭和她那句名言——生活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虱子——似是而非的知道她是個挺厲害的女作家而已。
那時候她只是一個偏平的女作家標籤，而貼標籤的小石頭讀著她的《傾城之戀》，印象里也不過是裡面描繪的穿了很久的奇異柔軟的藍色衣衫還有在戰亂年代裡雲里霧裡的愛情。
石頭有幸在23歲讀到她在23歲寫的這本《沉香屑·第一爐香》，讓張愛玲在石頭心裡不再僅僅是才女作家的標籤。
張愛玲在石頭心裡開始血肉豐滿起來，她一定有一個細膩敏感的靈魂，所以才會對生活里的細節捕捉得這樣精細，對人物心理或者說人性把握得如此深刻。
接下來書評正式開始。（主要是小說人物心理分析部分少量穿插著對作家技巧的分析以及石頭的讀後感悟。）
故事簡單來說就是，戰亂年代（九一八之後）來自上海的女學生葛薇龍為繼續學業投奔香港的浪蕩富孀姑母，然後一步步淪為放蕩紈絝子弟喬琪（葛薇龍之後的丈夫）的賺錢工具和姑母的勾住男人的色餌的故事。
小說最開始，張愛玲用了大量的筆墨細細刻畫姑母家設計精緻的花園和氣派豪華的宅子。
那些層層疊疊鋪鋪展展的誰說不是葛薇龍的慾望呢？
葛薇龍一點點細細打量著姑母的豪宅，每看一點，她心裡的就多出一些對奢靡生活模模糊糊的嚮往，然後在她自己尚未察覺的時候，從她的心裡緩緩伸出一隻手來。
一大段半點沒有對葛薇龍的心理描寫，卻可以從這一個側面展現出太多的東西。
姑母的豪宅既是奢靡生活的代表也是戰時人們對香港印象的一個縮影：不倫不類、中西結合、些許舊時封建做派。
放在時代的背景來看，戰輪傾軋中的中國，人們的生活破碎，信仰崩塌，姑母驕奢淫逸的家是類似戰時烏托邦的地方。
彼時的香港人生活在英國勢力和中國殘餘角力的夾縫中，他們自私又冷漠。這種民族的遲鈍麻木，是戰時的悲劇，反應著彼時人們性格中的撕扯和分裂——捂住耳朵便聽不見炮響，縱身於一場場肉慾的狂歡。
葛薇龍一步步沉溺在了，聲色犬馬的富貴場里。
她愛穿著美麗的華服遊走在人群里。她還有著小孩子的心性，喜歡炫耀自己美麗的新衣服。
可是想到純真小孩子，再想想葛薇龍卻顯得無比諷刺。
葛薇龍何嘗不是一個純潔無瑕的孩子，然而我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最聖潔的東西變壞，腐爛。
張愛玲的一點惡趣味，真的像是袍子里的虱子，扎得石頭心刺疼。
為姑母做色餌，看著一個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被不再年輕的姑母收入麾下，葛薇龍漸漸有些嫉妒，卻礙於寄人籬下而不敢拒絕姑母的任何要求，這時候她其實已經開始腐壞。
如果說一開始她還有撤身的機會，她不可救藥地愛上英俊浪蕩紈絝子弟喬琪，隨後發現喬琪和下人一起，憤然打算離開香港，最後卻漸漸說服自己不離開的時候，叫做葛薇龍的某一部分大概就死去了。
她向自己的慾望妥協了，從此再無底線，只剩漸漸崩塌然後無止境的墜落。
以葛薇龍和姑母為代表的女性，似乎以嫁一個如意郎君（上級階層）為一個女人的終極歸宿。石頭不知道這是不是張愛玲的諷刺，用諷刺的手法，告訴大家，婚姻並不是女人最後或者說最好的歸宿。這大概也是張愛玲婚姻觀的一點流露吧。
葛薇龍留在了香港，把自己賣給喬琪和姑母，把靈魂永遠留在輾轉在姑母家門前的那一天。
葛薇龍知道喬琪從不曾愛她，可她告訴喬琪，「我愛你，關你什麼事。」的確葛薇龍的愛和喬琪沒有什麼關係，她愛的不是喬琪而是靡麗的生活。
她可以從容平靜地說自己是自願的娼妓，她知道自己已經腐壞。
外表的光鮮填不滿內心的空洞，甚至越是美麗的外殼，越是映襯著早已空蕩蕩的內心是無上的悲哀。可是葛薇龍早已經沒有力氣悲哀，哪怕是為自己。
我愛你，真的可以和你沒有關係。因為到最後，連自己都愛不起。
華美的袍子葛薇龍終於得到了，可是袍子上的虱子，卻入了肉，入了心。
葛薇龍終於活成了靡麗，徐徐燃盡了這爐沉香，故事就截然而至，半點回聲也無。
這就是張愛玲的冷冽，她用手術刀精準地解刨了筆下的人物給我們看血肉淋漓的人性和現實，像是最凜冽的寒風，颳得肉疼刺骨，讓人不清醒也不行。
ps: 張愛玲在文中有好多地方寫得特別傳神。「姑侄兩人之一頓飯，每人無形中請了一個陪客，所以實際上是四個人一桌，吃的並不寂寞。」一句話點出了其中的暗渠流通和人物心理，特別有意思。還有好多地方，雖然石頭讀的時候標出來了，但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因為時間太晚石頭寫不動了。
pps:石頭的書評風格還沒成型，還在探索中，不過可能隨著石頭看的書越來越多，會寫得越來越深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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