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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們就此別過

(前半段:不如,我們就此別過)

尹彧工作後第一次出差是自己一個人飛北京,這對於生於南方長於南方的尹彧來說更像是一趟驚喜旅行。他不再像一個背包客在另一個城市走走吃吃,而是作為一名成年男人在另一個城市完成工作,他感到興奮。在家收拾行李時,他把蘇赤叫來了,畢竟女生好像更細心一點。但是蘇赤飛快打車奔來時,只用了十分鐘就把尹彧收拾好的行李又全都翻了出來,嘴裡還一直念叨「這個不用帶,那個好重」,尹彧沒有被別人打亂節奏的不耐煩,只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很可愛,就像一隻剛充滿氣的氣球,時時刻刻都朝氣蓬勃。不過確實是這樣,那時候的蘇赤也只有20歲,她也同樣認為,尹彧第一次的出差很重要,這是成為男人的標誌。

「我登機了,到地方開機後再找你」

「好的,一路逆風」

尹彧坐飛機時最喜歡的就是在起飛之前和降落之前那短暫停留在地面的瞬間,不像飛上天以後那麼平穩無聲,而是可以清晰的聽到輪子與地面的高速摩擦和轟隆隆的聲響。

到達北京後,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他到酒店後能睡的時間就只有兩個小時了,他索性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望著窗外發獃。腦袋裡有時一片空白,有時被接下來的工作填滿,有時又想起蘇赤,有時又能想起父母對他說過的話。

他沒有跟蘇赤提過他的家庭,而事實是當他父母知道他在談戀愛後就一直在阻止他,他不想讓蘇赤知道這些亂糟糟的事情,蘇赤不應該在這個年齡去想這些事情,剛開始他以為自己對蘇赤只有一點喜歡而已,可是慢慢的他發現自己是真的在為蘇赤著想,他開心自己或許找到了愛情卻又痛恨自己無力改變現實。

「我喜歡她,我想和她在一起,現在只是談戀愛,還沒考慮結婚,難道談戀愛也要受限制?」

「我很早就跟你說我的要求了吧,我希望你和你的女朋友可以共進退,現在她還在念書,誰能保證畢業以後她不會離開你去尋找更好的發展?到時候你怎麼辦?」

「媽!你能不能不要以結婚的標準要求我?誰又能保證和我相親的女的不會翻臉不認人?」

「你這就是抬杠!」

每次回家和父母都是不歡而散,尹彧也知道父母對他的擔憂,但是他依然不想就這樣被父母掌控自己的愛情,沒有什麼感情是一帆風順的,也都是沒有保證的,感情這種東西最虛無縹緲,我可以在這一秒鐘愛你愛到願意去死,也可以在下一秒鐘突然對另一個人發生心靈上的碰撞,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但是現在的尹彧無法離開蘇赤,就像蘇赤每天的查崗一樣,他們深愛著對方,即使不知道未來,他們都想為此付出全力,因為他們都知道愛情可遇不可求,遇到彼此真是上輩子積下來的緣分。

尹彧坐著就這麼想到了天亮,窗外突然傳來幾聲空曠的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遠遠的可以看到灰暗的天空後透出的一大片模糊的紅色,就這樣,他看完了北京的日出。

工作結束後他買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就飛回了自己的城市,他不願意把自己的這種行為矯情的歸為思念女友,他對自己說,我只是想念家鄉的美食而已。於是他剛出機場就跟蘇赤發了消息喊她出來吃飯,他特地預訂了一家很難定到的偏高檔餐廳,當時的他心裡想的是以後每周都要帶蘇赤出來吃一頓大餐,不是為了炫耀,也不是為了討好女友,他只是想慢慢改變一下自己,更加直接的表達情感,既然那麼喜歡她,就要把我最喜歡的也分享給他,年少的尹彧對於最喜歡的定位還只是最貴的。

他真的做到了,他每周都帶蘇赤出去,消費有時高有時低,但是這種行為確實促進了他們的感情,吃飯的時候他們都把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毫無保留的分享給對方,吃飯這麼私密的行為只有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會體現出它的公共性,我喜歡你所以我不介意你與我分享用餐時光,並且我們還可以藉此機會了解對方,吃甜的不吃辣的,吃軟的不吃硬的,這些之前只有自己會記住的小細節,如今有另一個人與你分享,可是自己不會感到被冒犯,而是有著渴望被了解的情緒。

但是有一次他們吃飯的時候也吵了一架,尹彧無意間說了他爸媽在給他介紹相親對象,雖然他向蘇赤發誓他絕對沒見,但這依然成為了蘇赤心中的痛點,沒有什麼比不被認同更殘忍的事了。蘇赤比任何人都好強,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別人對她的肯定就是對她最大的讚賞,現在如此草率的就被否定,更何況是還未相見,對方心裡就已經存在偏見,這最讓蘇赤難以接受。但蘇赤心裡也一直清楚,尹彧已經步入社會,他的父母希望他可以有一個可以照顧好他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時時刻刻跟他撒嬌,彷彿一直長不大的小女孩,蘇赤也在慢慢改變,但是她並不想就這樣妥協。她一直也在懷疑自己,她深信此刻的自己深愛著尹彧,可是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她根本不敢保證接下來的幾十年會一如既往的心中只有這個男人,她懼怕時間,她不僅怕時間會把尹彧帶走,也怕時間會把自己的愛帶走。

總有人說現代社會的人都是裹挾著夢想前行。其實倒不如說一些迫不得已,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攆著人們前行,把一些未知的事情稱為夢想未免空泛,把一些有所謂夢想的人稱為追夢人未免過譽。

當蘇赤畢業的時候,尹彧因為趕上了好時候算是勉強成為了一位被他人稱為「年輕有為」的成功人士。所以身邊的人們再次帶他出席各種場所,美名其曰公事,其實不過是一群人喝酒聊天,偶爾會有幾位不知身份的美麗的女子隨行。除了尹彧身邊過硬的哥們基本沒人知道蘇赤的存在,尹彧也不知道是別人故意不問還是自己不想提,在那些商業夥伴眼裡他彷彿就是單身男子。直到後來蘇赤在圈子裡也小有名氣,這些人才知道兩人竟是一對情侶。

三年後的他們早就失去了熱戀時的各種激情,例行公事般的約會吃飯,偶爾一部電影,其他時間都各忙各的。他們也都商量過,如若分手,也要和平分開,並且繼續做朋友。關於分手這件事,他們之前開玩笑般的說過很多次。但是他們離扯證也就差一步,有一天早晨尹彧刷牙的時候突然對蘇赤說,「下午不如先去把證領了吧。」,睡夢中的蘇赤跟他說「戶口本在最後一層抽屜最裡面你拿一下,到點叫我起床。」然後翻個身繼續睡去。後來,下午提前回家的尹彧坐在床邊看了蘇赤好久好久,他看到蘇赤睡覺的時候依然喜歡側躺著抱著她最愛的玩偶,床頭也放著她醒來必喝的第一杯白開水,頭髮凌亂的散落著,有一些甚至蓋在蘇赤的眼睛上,他輕輕把那些頭髮撥開,無論在外多麼強勢的女人,一睡覺就一副卸下防備的小女孩模樣,過了這麼多年,蘇赤還是他最愛的那個學生摸樣。他捨不得把她叫起來,在她額頭輕輕一吻,轉身去廚房炒了蘇赤最愛吃的蛋炒飯。

後來兩個人都沒提過關於領證這件事,尹彧覺得自己這樣不男人,蘇赤覺得問的話反而顯得自己急不可耐。這些話都是分手後的兩人才說開的。

「我還是愛你,什麼時候停止愛你我說不準,但是現在,我依然想愛你。」

「你還記得有一次你纏著我陪你做旋轉木馬?其實我也一直有一顆少女心,我一直想做這個的,但是礙於自己男生的身份一直不好意思開口,謝謝你圓了我的夢哈哈」

「還是那一次去遊樂園,結束後你說好喜歡這種奔向下一個項目的感覺,內心既期待又恐懼,其實我喜歡的是你帶我跑向下一個項目的感覺,因為平時總是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去看好看的電影,那一次就好像反過來了,我喜歡你照顧我的時候。」

「還有一次我們吵架,你說想去吃冰,平時一聽你這個提議我就舉雙手雙腳贊成的我那次拒絕了你,原因是你前幾天跟我講你生理期不準,既然你不記得只能我幫你想著,你總愛吃這些涼的。」

「畢業的時候,我送你了一束花,並且在和你擁抱時在你耳邊輕輕告訴你,下一次送花一定是跪著。其實那時候我已經買好了戒指也放在了口袋裡,可是我太慫,沒有拿出來。你看,為什麼我們總是這樣錯過。」

「這一次我們也錯過了。」

「這一次我們也錯過了。」

蘇赤看到這裡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各位施主!清明假期我去了泰國!爭取下周出一篇遊記!愛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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