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亮子」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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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空
寫作「亮子」，也是對個人「三觀」的整理和總結。三觀之中，儘管「世界觀」具有決定地位，但其三者是相互影響、普遍聯繫的。上期閑談主要把個人對「有」和「無」的理解進行了總結，面對這個元問題，我崇尚積極、有趣、嚴肅的態度。今天打算在上期的基礎上，和大家聊些更具體的問題，試著說說「我是誰？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今日所言皆在「有」中，仍為個人愚見，切莫認真。
「有」即存在，形式無窮無盡，但總可歸結為兩種——「陰」和「陽」。學生時代，政治哲學課上講授過矛盾論和辯證法，科學方面也慢慢有了正負之別和虛實之分。想來，世間萬物，無不在這陰陽造化之中。《走在人生邊上》一書中，楊絳先生極具人文情懷地把人視為「靈與肉」的合體，我理解——靈既是意識，為陰；肉既是物質，為陽。
氫分子結構示意圖，圖片來自網路
以較簡單的、由兩個氫原子構成的氫分子為例推而廣之地思考——首先，請思考一個問題：氫分子中為什麼是兩個氫原子，而不是一個或三個？個人理解為：因為它「知道」只有兩個氫原子的組合存在形式，才能保證其作為一個氫分子的存在。有如心臟「知道」要不停地收縮和舒張，人類「知道」想生存就要吃東西一樣。如果不「知道」這些，氫分子，心臟和人則都是不能存在的。不同的存在有著不同的「形態」和不同的「知道」，對應著不同物質和意識的各種組合方式，他們共同支撐起了一個個不同的「存在」。這也可以說成「陰陽合而生萬物」，或者「矛盾無處不在」。
物質為「陽」，在明處；意識為「陰」，在暗處，都屬於「有」，存在形式不同而已。再大膽地想，科學概念中的「暗物質」是否就是「陰」的存在形式呢，所有「意識」是否就在其中呢？包括：氫氣分子的「知道」，心臟的「知道」，還有人和更高級存在的「知道」？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
我相信眼前這個世界因進化而形成，無時無刻都伴隨著能量的聚集和消解。在「陰」「陽」兩界，從簡單到複雜，由粗糙到精緻……兩個氫原子構成了氫分子，氫分子和氧分子在一定條件下化合成了水……不同基本元素在特定條件下不斷形成，它們之間通過各種進化嘗試，構成了各種可存在下去的、穩定的無機分子......進而為我們呈現出一個無機、沒有「生命」的世界……進化通過進一步地嘗試，在我們這個星球上形成並確定了以碳元素為基礎，結合氫、氧等其他元素，組合而成了最初的有機物……進化繼續著、勇往直前......各種有機物經過進一步更為複雜的組合形成了所謂的「生物」……直到此時此刻。站在「前輩」的基礎上，「靈」與「肉」不斷從簡單邁向複雜，踐行著進化大道。
「進化」過程，在我看來，有兩個關鍵節點：一是「生命」，二是「智能」。「生命」之前，靈魂是「被動」的，氫氣和氧氣在一定條件下，就會生成水，水雖比氫、氧高級些，但他們都沒有其他選擇，即他們的進化通道是固定的。「生命」則不同，他們的靈魂是「主動」的——病毒可以變異，樹木的根葉會向著水和陽光的方向生長。「生命」的成長方式是多樣的，從而能為進化提供多種選擇方向，否則恐龍不會退出歷史舞台，哺乳動物也永無出頭之日。生命之後的另一個「奇蹟」是智能，「智能」之前的生命「傻乎乎」的，沒有「自知」的慾望，更不具備「自知」的能力。比如，無論一隻狗有多聰明，只要它還是狗，就不會思考「我是誰？」，「我為什麼會有心臟？」，「水是如何構成的？」這些問題。而作為「智能」生命的人，就會思考這些問題，進而會孜孜不倦地探求自身的組成和構造，不斷深入了人的身體和精神的運行方式，以及世界萬物的本質。
但就像狗有認知極限，人無論怎麼進化終究會觸碰到天花板，即人類智能的終極瓶頸。如同狗永遠不會知道狗寶寶源自精子與卵子的邂逅，更不會探索性衝動背後的深意一樣，對於人來說，雖然我們能知道「陰」的存在，但可能永遠無法洞悉「陰」的樣子，即我們永遠無法真正「看」到意識如何產生、發展，永遠無法了解暗物質的具體形態，永遠無法跨越「陰陽」兩界的認知隔閡，雖然我們始終存在於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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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沒有誰可以「看」到這些呢？當然！「觀音菩薩」就可以。在整個世界存在體系中，人類只處在中間一段。我們有些「法力」，通過「修鍊」，知道了水分子由兩個氫原子和一個氧原子構成，我們可以利用並創造無線電波，甚至未來可以星際旅行。但我們可能永遠不能準確無誤地洞悉另一個人到底在想什麼——一個笑臉的底色可能是友善、也可能是虛偽，可能帶來幫助、也可能帶來暗算。但「觀音菩薩」可以，因為菩薩可觀世音——我們這些較低層面存在的所思所想，在菩薩眼裡一清二楚，如同現在的人類能準確無疑地知道：氫氣和氧氣在常溫下遇到火要爆炸並生成水一樣簡單。
現實中，人類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那麼多，由此推斷「菩薩」可能並不一開始就可觀世音，菩薩之上應該還有更高層面的存在，大家都在共同進化，今天的我們和他們均與昨天有所不同。從簡單到複雜、從無機到有機、從無生命到有生命、從非智能到智能……都是偶然中的必然，皆為「道」的選擇。
竇唯《高級動物》，圖片來自網路
一個人，如果他今天的「智識」比昨天增強了，那麼，他的意識領域，即「靈魂」就向更高層面靠近了些，對應著他的物質領域，即「肉體」（以現在科學觀點，應該是腦）也相應地更加精緻而複雜了。一棵樹知道：冬日裡我要抖落葉子積蓄能量，夏日裡我要爭取更多的陽光；一條狗知道：餓了我要吃，困了我要睡，春天到了我要交配；一個人知道：我要通過物質生活支持肉體，我也要通過精神生活來滋養心靈。從一棵樹到一個人，「我」是相同的，不同的是「我」的複雜程度和精細程度。
通過以上表述，「我是誰？」這個問題已較為清晰——「我」不過是一種特定「靈與肉」的組合方式，進化的每個階段都對應著一個個特定的「我」。人類意識中的「我」，只是意識和物質協同進化到「人」這個層面的一種特定表現形式。「我」，是人類在初級階段提升自身「智識」的動力，過了這個階段，如仍執著於「我」，便會成為進化的阻礙。所以，佛學中一個重要的心法是領悟「無我」，體會不到「無我」，就不會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更無法領悟「涅槃」。
竇唯在「高級動物」中的表達，充分體現了當「有」進化到「人」這個層面時，其所自然而然呈現出的、在意識領域的存在狀態和複雜精緻度。一個人的逝去，本質上，是這個人的特定存在形式，從高級到低級逐漸消解的過程——開始，人的靈與肉分離；進而，隨著「肉」的慢慢腐爛，臟器的靈與肉分離；接著，細胞的靈與肉分離；再後來是有機分子……原來精緻複雜的存在逐漸細碎退化，之前一層層所聚集起的能量逐漸消解均化，這是物質層面（陽）所呈現的。那意識層面（陰）如何呢？基於之前的「暗物質即世界陰面，意識存在於這裡」的理解，在此作出大膽的推測——與「肉」分離後，在世界的陰面中，「靈」將僅保存那段最複雜、最精緻的核心存在形式，並同時銷毀那些無序、雜亂的糟粕部分，進而最終剝落出一個新鮮而純粹的靈的「種子」，等待著再次與肉可能的結合。
這裡，基於對佛祖釋迦摩尼和佛法的敬畏，我使用了「可能」，謙卑地不去與「涅槃」發生邏輯上的碰撞。如此處理，在下認為是「智慧」的，自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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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生的嬰兒沒有成年金毛獵犬聰明，新生的「神」恐怕也未必比你我高明。這一點具有非常意義，說明不同層面存在的靈魂區段之間存有一個狹窄的「交集」。現常說：人生是場修鍊。修鍊什麼呢？我認為正是上文提到的那顆在人死亡時，於意識領域剝落出的純粹的「種子」。屆時，那顆靈魂種子會憑藉自身所在層面，與物質領域對應層面的種子再次結合獲得新生。世間的這場遊戲，很像一個職業足球聯賽體系，「人」處在中間層面，「修鍊」得好可以升級，否則會降級。
世界基於運動而存在著，不進反退，不可能維持常態，所以「道」選擇了進化，這是世界避免終極無聊，即歸於永恆的「無」的唯一方法。死亡（「無」的一種表現）的偉大意義在於：給了靈與肉分離的機會，同時也創造了新生的可能和進化的動力。所有的存在會因此而去，也會因此而生。如果沒有死亡，則世界不可能進化，因為整個世界就如同一大堆樂高積木，總的素材（即：能量，質能方程E=mcc）有限，如不把一個個獨輪車拆掉，則不可能拼出太空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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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到人類自身，剛出生的嬰兒就有個性，這些基本特質將伴隨他們的一生。他們有的靈秀、有的愚鈍，有的敏捷、有的遲緩，有的勇敢、有的怯懦……或升級而至、或降級而落。他們從一顆具有陰陽兩面的種子開始，基於經由進化而確定在種子中的、那些專屬於「人」的、既有共性又有個性的「知道」，以從母體獲取的低層面存在素材為原料，通過進一步複雜化、精緻化的加工工序，建造出了專屬於人的肌肉、脂肪、骨骼、皮膚、血液、大腦......直至臍帶斷裂，正式地來到這個世界上。
至此，「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似乎也明朗了。故事裡，小狗「亮子」的靈魂在沖入未知煙火的剎那間得到了精緻地升華，也成全了進化。小狗逝去了，其靈魂剝落出一個純粹的種子，這一顆比作為狗誕生時的那一顆更為複雜、更為精緻，已經進入了人的層面......帶著脖下那一圓圓的黑色胎記，許湛的孩子隨之降生，有如小狗亮子脖下那搓兒曾經漂亮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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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帶著黑色胎記的孩子永遠不會知道：曾有一個靈魂勇敢地沖入過未知的煙火，因為在進化的關鍵節點上，「記憶」一定要被銷毀——那是些「舊我」的殘存、雜亂的糟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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