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路漫漫：近代晉商與俄商的茶葉貿易戰

特約作者：路過蜻蜓

茶路漫漫，從《中俄恰克圖條約》帶來的繁榮到西方列強侵華後的種種不平等條約，晉商在恰克圖的茶葉貿易歷經了由盛到衰及至歸於沉寂的過程。

1、晉商的興起與茶葉貿易

明朝為北邊各邊鎮籌集軍飽而推行的開中制,是晉商興起的契機。開中制即為一種招商代銷制度,商人將糧食運送到各軍事邊鎮,換取鹽引,在指定鹽區出售。山西地臨北方邊鎮,開中制一出,晉商憑藉其地理優勢,捷足先登,從而興起於商界。

茶葉作為商品進行貿易,俄國人最初是從我國的蒙古族得到茶葉的。俄國人在與蒙古各部進行私人貿易的同時,俄國正式的外交使團以及官私商隊也開始到北京進行貿易,然而這條「京師互市」在十八世紀二十年代,意外中斷。

開中法

隨後中俄兩國為此進行了一系列談判。1727年，《中俄恰克圖條約》簽訂，其中涉及貿易的條款是：「按照所議，准其兩國貿易。……除兩國通商外，有因在兩國交界處所零星貿易者，在色楞格之恰克圖、尼布潮之本地方，擇好地建蓋房屋，情願前往貿易者，准其貿易。……毋庸取稅。」 由此，恰克圖成為免稅的自由貿易區，恰克圖貿易自此勃興。其中「同意在緊靠邊境之地開闢兩處貿易點,代替庫倫和齊齊哈爾，」為晉商壟斷恰克圖茶葉貿易創造了客觀條件。19世紀以降，中國茶葉輸入俄國的數量與金額都迅速上升。至1850年，茶葉貿易額佔到了對俄總輸入額的94.9%。

2.西方列強的到來與不平等條約的簽訂

1851 年 8 月，中俄簽訂了《伊塔通商章程》，結束了以往只在恰克圖一處互市貿易的局面，俄國商業入侵逐漸往中國內地深入。

第二次鴉片戰爭以後，沙俄強迫清政府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獲得各種特權,如：東南沿海通商權、天津通商權、低稅率特權、深入內地採購土貨及其加工製作的特權、取消天津海關子口稅等，使俄商在中國擁有了遠較晉商優厚的政策條件，運茶成本大為降低，加速了俄商勢力在中國的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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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茶道

首先，俄商深入產茶區，使晉商對貨源的壟斷不復存在。《中俄陸路通商章程》規定俄商可以由恰克圖進入中國境內並在蒙古地區免稅貿易，這一方面拓展了俄商在中國貿易的深度和廣度，另一方面蒙古貿易的合法化使俄商對茶葉的需求激增。

其次，天津——恰克圖商道的開闢，使晉商在運輸過程中的劣勢盡顯。晉商原來的運茶路線縱貫內陸，雖然艱險漫長，但長期的經驗積累還是使晉商能夠較為順利地到達目的地。《中俄陸路通商章程》簽訂後，晉商因不能享受同俄國一樣的低稅率致使水路運輸成本更高，只能走耗時費力的舊路線。而俄商能夠從福州用輪船運茶從海路至天津，再憑藉在天津免復進口半稅的特權，走天津——通州——東壩——張家口——恰克圖一線，這不僅降低了運輸費用也縮短了運輸時間。

再次，稅率上的巨大差別，使晉商在恰克圖市場的價格壟斷優勢不復存在。俄商在內地辦茶享有磚茶每百斤六錢的超低關稅和天津免復進口半稅的特權，因成本降低，俄商可以在恰克圖市場從容地壓低價格。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晉商那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稅金和厘金。

恰克圖茶葉出口量

3.晉商的反擊

為了生存,拼力挽狂瀾於既倒,商界領袖程化鵬、余鵬雲、孔廣仇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提出了「由恰克圖假道俄國行商」的方略,既「俄國到中國來奪我商利,我華商去俄國也另覓新途。他們先後在俄國莫斯科、多木斯克、赤塔、克拉斯諾亞爾克斯、新西伯利亞等城市設立商號,與俄商展開了激烈的競爭。除此之外,從生產工藝上,「部分晉商還引進英國機器縮短工時,減少生產成本。在中國南方產茶區,由於俄商憑藉特權購買低廉的原料和勞動力,釆用先進的機器生產,很快擊跨了產茶區的晉商。然而,為反對俄商的欺壓,捍衛民族利益,1883年,在漢口茶界的華商還有與茶葉有關的人員舉行了大規糢的同盟絕交運動,沉重地打擊了外國商業勢力的器張氣焰,加強了茶葉產地的茶農、小商販與晉商釆辦、加工茶葉庄、廠的合作,一度時期使茶葉貿易額出現回升。同時,鑒於華商競爭失利的概況,一些買辦、商人將眼光投向機器生產,並且投入實力,並獲得一定的成就。

貿易史料

然而,好景不長,同治十二年,即1873年,為了節省運費,晉商效仿俄國由漢口至天津段試行水路,再沿陸路抵達俄國,但封建統治者對這一計劃百般阻燒,倒行逆施,並要求對繞行海路的晉商,仍按照走陸路一樣收取厘金關稅。1905年,西伯利亞鐵路全線通車,俄商經水路運茶至海參崴轉運鐵路運輸不僅價格低廉,而且極為便捷,由此華茶疲滯,銷路維艱。本來營業中遭遇不順利的境遇,又被恰克圖的俄商騙了不少。在晉商赴俄販茶期間，為了擴大市場佔有率，晉商對俄國的中小商人實行賒銷，不料因此留下隱患，陷入了俄國資本主義原始蒙昧的寄生性羅網的纏繞，加之缺乏清政府的支持，晉商在跨國官司中對俄國商人的集體賴賬最終落敗，造成62萬兩的巨額賠累，受到沉重打擊。如果說賒銷款的無果而終，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麼到宣統元年，俄國單方面宣布對在俄的華商實行重稅，則使對俄貿易的晉商陷入了絕境。

結語

俄國西口通火車之後,恰克圖的茶葉貿易者越來越少,恰克圖作為茶葉的買賣地不再成為永久。再者俄商通過中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侵略中國茶葉市場,壓榨華商。由於輪船和火車的出現並參與到運輸中來,販運同樣重量的茶葉,中俄商人的運輸費用出現大幅差異。同時,華商需要交納高於俄商十倍的稅費,更是晉商茶幫衰落的關鍵原因。作為貿易口岸的恰克圖終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晉商也只能滿身傷痕地離開了這個奮戰200年的市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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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鑫鑫《晉商茶幫的困厄與出路—以近代中俄茶葉貿易戰為例》

王紅芳《明清晉商對俄茶葉貿易興衰的分析與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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