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你不行 而是有你更好」

有酒有故事 零點零一見

20180415 | No.304

今晚守夜人：周日

故事主人公：許念

故事坐標地：楚雄

故事撰稿人：肥貓

這是小酒館的第三百零四個故事

2017年7月2日，許念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三次地震，但她還是嚇得忘記往外跑。

被室友跌跌撞撞地拉著，衝到人群密集的空地上，看到神色慌張的人都在打電話報平安的時候，她才晃過神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了之後，她癱軟地坐在沾滿灰塵的台階上，就像經歷了一場重生。

許念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在「清辭」的頭像上猶豫了很久，最後點擊了撥號。但傳入她耳朵的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清辭發了條消息：清辭，地震了，我還是嚇得忘了跑，要是你在身邊我應該會更勇敢一點。還有，我終於戰勝了該死的躁鬱症。

發完後她就關了機。她害怕接到清辭的電話，也怕接不到他的電話。

Chapter 1.

許念想起2015年3月1日，她和清辭正在圖書館看書，突然感到桌椅在劇烈搖晃。有人喊了聲「地震了」，很多人都敏捷地鑽到桌子底下用手護著頭，但許念卻被嚇得待在原地一動不動。清辭急速地跑過來拉著她一起躲到桌子底下，抱著不停顫抖的許念說：「不要怕，有我在呢。」

那時候許念想，如果生命真的在這一刻終止，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高中那會兒，清辭就是學校里的佼佼者，是老師重點培養的對象。但許念不一樣，她就像一陣風，不受約束沒有羈絆，獨自遊離在常規世界的邊緣之外。兩個截然相反的人，卻在旁人異樣的眼光中被某種特殊的東西捆綁在了一起。

周末的時候，清辭總是會在學校東邊的體育館和體育特長班的學生一起打籃球，細密的汗水從他的皮膚里滲透出來，帶著青春驕傲的模樣。

下午五點，許念會拿著一瓶雪碧準時出現在門口，等著清辭從球場跑出來，看他把一整瓶飲料迅速地灌進胃裡，喉嚨里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那是許念最享受的一段時光，青春、幸福和清辭都有了。

高考畢業，清辭去了北京某所重點大學，許念留在本地上了一所三本院校。大家都在等著他們分手，因為所有人都覺得許念是會耽誤清辭的。

許念偶爾會嬉皮笑臉地說：「清辭，哪天我們要是真的分開了，他們不得笑掉大牙啊！」清辭無比堅定地回答：「不會有那一天的。」

和所有人一樣，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會分開。別人越是不看好，兩人反而越是愛得深切。

那時候的愛情多簡單啊，兩個人揣著一百塊錢，出去吃一頓八十塊錢的火鍋，在許念被辣得流眼淚的時候，清辭跑到櫃檯買一瓶三塊錢的可樂給她喝，再花兩塊錢坐著公交車從城市的最南端回到城市的最北端，把整座城市的夜景免費觀賞一遍，再把剩下的十五塊錢悄悄塞進許念的口袋裡。

兩個人什麼都沒有，但又好像什麼都有了。

Chapter 2.

就在大家都開始放下成見想要衷心祝福他們的時候，許念因為家庭變故患上了重度躁鬱症。

剛剛起色的生活就像突然被判了死刑一樣，兩個人在謾罵爭吵、道歉擁抱里進行著死循環。一切過得好像夢一樣，而且是個冗長又沉悶的夢。

許念內心的不安全感被完全釋放，她就像一頭燥郁的困獸，常常做出傷害自己也傷害清辭的舉動。兩個人幻想中的安穩生活似乎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一向溫柔敦厚的清辭壓抑到接近崩潰的邊緣，偶爾也會對著發瘋的許念大聲說話。雖然彼此都還有著深沉而雋永的愛，但在那樣失控的生活里，愛成了最無能的東西。

許念第一次覺得，她是真的會耽誤清辭。

她在心情平復的時候，對清辭提了分手。她說：「我們就到這兒吧。」

清辭沒同意，但那之後許念面對清辭，又恢復了他們剛剛認識那會兒的冷漠決然。她就像四千五百米高山上難得一見的野生鳶尾，清冷高遠，永遠也不屬於他。

清辭知道許念去意已決，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許念難得的安靜平和，他們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樣交談。

清辭細心地囑咐許念要按時吃藥、複查，告訴她要適當地出去旅行散心，掌控好情緒，不要再做出任何傷害身體的行為。許念沒像以往一樣抗拒激動，而是像個孩子一樣乖巧地點頭應允。

談話結束，許念平靜地說她還想再坐一會兒，清辭回了聲「好」，拿起凳子上的衣服就出了門。

許念點了個小蛋糕，一邊吃一邊擦眼淚。她沒看到，清辭出了門就坐在轉角的台階上埋頭痛哭。誰都沒有想過他們能在生死關頭緊緊依偎，卻會在劫後餘生之後分道揚鑣。

那天之後，他們沒再聯繫。許念認真遵從醫囑，極力想要擺脫痛苦。她想，等她好了，就可以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出現在清辭面前了。

她的躁鬱症已經治癒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一直不敢聯繫清辭。怕知道他離開後一個人過得不開心，也怕知道他已經有了新人開始了新的生活。

Chapter 3.

這次地震，在生死關頭她第一個想起的依然是會奮不顧身抱住自己的清辭。

她給清辭發了消息後一直不敢開機，第二天中午聽到有人在樓下喊自己的名字，她跑到窗口看到兩年未見的清辭正仰頭看著自己。

許念有一種錯覺，彷彿時光還在高中，她望著清辭喝冒泡的雪碧，喉嚨里正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和著夏日裡的蟬鳴聲，格外動聽。

他們坐在一起喝咖啡，對過去的事隻字不提。

許念說：「家裡給我介紹了對象，你幫我分析分析。」

清辭愣了一下，但馬上恢復正常，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把條件問了一遍，點點頭說：「挺好的。」

可是說著說著就哭了：「你脾氣那麼差，他要是不能包容你怎麼辦？萬一他對你不好怎麼辦？到時候我拿什麼身份去保護你？」

許念紅著眼眶問他：「那你回來，好不好？」

2018年3月1日，清辭發了條朋友圈：十年了。我知道，死心塌地的愛一個人是最不明智的，可是我只會這一種愛法。

配圖是他們的結婚證。

許念在底下評論：後來我想了想，如果不是我耽誤你，還會有別人來耽誤你。我覺得挺不甘心的，那還是我來耽誤你吧。

本期歌曲

彭佳慧-喜歡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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