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能被媽媽罵一輩子

最新 04-15

一生

歌手：慕寒

落日墜成腕上胎記

來世便憑此再遇

最終你所歷風雪

開遍梅花鹿背脊

當你老了

莫文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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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昨天結束掉磨人的人解課後，和某人樂得清閑般的跑去吃椰子雞，飯桌上自然免不了一輪又一輪的談天說地，忽然話題就到了我母親身上，認真想想，也該為我母親寫篇文章。

貳

印象里，母親是位極其堅強的女強人，這麼說似乎顯得有點過分強調，其實不然，母親的確實是位很自強的女性。

母親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外公，是位語文老師，也是家鄉有名的洪拳師傅，一身正氣，對子女的教育也是嚴格，有規有矩，頗像魯迅筆下的那些嚴厲的先生。

母親是大學生，在那樣的年代裡，已經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了。也經歷過打工，受老闆的氣，做不該自己做的工作，不清楚是第幾個年頭，母親決定自己創業。父親二話不說，辭職，陪著母親，開了一家小的印刷店，父親辭職前已經是銀行的行長了。

有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偏偏在母親創業之時到來。記得外婆和我說：「當初你母親找到我，真的是一臉沮喪的和我哭訴，奶粉錢都不夠，該怎麼養孩子啊！」手上握著的那台嶄新的蘋果手機，突然覺得燙手極了，從未想過母親曾也有那麼窘迫的時候。

小的時候，總是立志成為商人，像母親一樣開一間大大的工廠，當時很意外會被母親阻止，現在倒是能夠理解，母親大概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也經歷那樣窘迫，甚至貧窮的生活吧。或許很多細節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直到現在也時常會看到母親工作到深夜，在我背醫科課本熬到一兩點的時候，在微信里看到母親說話時心裡總會咯噔一下，原來母親還沒睡。

叄

長到二十歲，印象里看到母親的眼淚只有兩次。我覺得兩次真的很多了，我更希望我一輩子都看不到，最起碼原因不是我。但這兩次的眼淚，偏偏罪魁禍首是我自己。

第一次看見母親掉眼淚，是弟弟還在母親肚子里三個月的時候。那段時間，我產生了厭學情緒，我上很多補習班，放學了也要去找老師輔導作業，我的一整個小學幾乎都是在補習社裡度過的。

事件的前後已記不大清楚了，唯獨母親掉眼淚的那個場景直至現在還恍如昨天般清晰以及讓人窒息。我那個時候已經泣不成聲，坐在地上，低著頭，沒敢抬頭。突然就聽到母親的聲音出現了哽咽，很驚訝的抬頭，看到的是母親臉上一划而過的淚水。記得母親極力抬頭，似乎是想把淚水憋回眼眶，可是沒止住。

忘記了怎麼結束，只記得後來很用功，也不再有什麼怨言，大概是，被母親那一滴眼淚燙到了吧，感覺心被挖了一塊，生疼生疼的。

母親總是很嚴厲，犯錯了，批評的話語總是讓我有些受不了。小的時候，母親只要一罵，我的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掉，那個時候母親無數遍的和我講：「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不是不能哭，而是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在哭。錯了就該改，哭永遠不是逃避的借口。」就是堅持這樣信念的一位母親，我卻看到了她再一次落淚。

那個時候是初三，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樣的情緒是抑鬱症爆發的先兆了。不想學習，不想生活，總是擔心很多，睡不著，吃不下，打給母親的電話里總是止不住的哽咽。

我們家離學校說遠不遠，但也不是特別近，開車也是要一個小時。那段時間，母親總是每天中午趕來學校給我送湯，和我聊天，希望我可以振作起來，只可惜一直沒有什麼效果。直到有一天，母親似是如釋重負的說：「真的受不了，就回家來吧，家裡也能好好學。」我沒有出聲，母親站起身，似乎腳步有些踉蹌。抬頭時只能看到母親的背影，正想撤回視線時突然就看到母親抬手擦眼淚了。

很抱歉，一時間，找不到詞語形容，我那個時候的心情。從來沒看到過母親的腳步是那麼的重，背上似乎壓了千斤，一次又一次，看到女兒掙扎在一個死胡同里，什麼也做不了，那是無奈又心痛的眼淚。或許是這樣的場景，硬是把我從懸崖邊拉了回來，很感謝母親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我。

以至後來高中抑鬱症真正爆發的時候，母親和我也只是靜靜的坐在家門前的台階上，聊著不著邊的話題，看著那其實沒有星星的天空，陪著我，度過了那樣一段很黑很黑的時光。

肆

上了大學，當了班長，做了隊長，很多時候被人罵，去承受那些莫須有的錯誤的時候，有的朋友總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著我怎麼能忍氣吞聲，還讓我不需要忍著，難過就哭出來。其實，心裡暖暖的，大家沒有把這樣的我看作是懦弱。

以前不明白，母親為何總是會那麼嚴厲的批評，甚至有些言詞會讓我覺得，我是她的員工，而不是女兒。從一開始的一罵就哭，到後來的面不改色，我的臉皮似乎變厚了。面對領導，面對很多我不得不聽從的人的訓話時，我變得開始去思考他說的是否正確，而不是先想著如何去委屈，如何去尋求安慰。說得對的，就努力去改正，說得不對的，就點頭示意，起碼不能讓別人難堪。

或許有些荒謬，但我的厚臉皮，的確是被母親罵出來的。如今我無比感激我的這張厚臉皮，我不能因為領導的一句話而辭職，也不能因為一個誤會而讓大家難堪。現在的我，很感謝當初母親那麼不留情面的批評我，讓我擁有了如今在社會上立足的資本。當然也很感激當年的自己，在面對母親的批評時，從來沒有頂撞她，如果我真的那樣做了，或許就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機會。我想，那是母親想要教給我的東西，連小小的批評都無法接受，當日後被老闆罵得更難聽的時候，又該如何安放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