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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患重疾畫家的人生感悟

畫家蘇石團2016年在柳州參加筆會

在死亡邊緣行走

撰稿/蘇石團

我說如果一個人身患大病,就等於拿生命在挑逗死神,就等於在死亡邊緣行走。你覺得誇張嗎?

關於死亡,我想不是人人都能坦然去面對這個諱莫如深卻又經常發生在身邊的事情,或許是我們中國人傳統觀念的緣故,『』死『』這個奪命的字眼,它充滿了忌諱,陰森,高冷,恐怖,畏懼,因此很多人都會刻意的去迴避它。今天我來談論死亡,如果不是身患重疾,不是親歷了九死一生的考驗,我想我也是沒有足夠的勇氣來講述它。人,只要你還走在路上,只要你還活著,總有一天鬼會來敲門。死亡,誰都無從躲避它,這僅僅是遲與早的問題而已。所以我在想,當我們真正的面臨死亡,當我們無法逃避死亡的時候,我們必須勇敢的面對它,平靜地接受它,否則,不要說與死神共舞,嚇都被自己嚇死。

出院前和前來看望的同學一起合影

我得的這場大病,能活下來,真的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那種體驗,就像一個死刑犯在刑場上將要被劊子手斬首的剎那,突然被喊刀下留人的那種絕處逢生的感覺!我曾說過除了戰爭,再沒有什麼比得上得一場重病能面臨和觸摸死亡了,我不知道這是我的慶幸還是不幸,但坦白地講,人的一生,如果經歷就是為了填補生命的空白,那麼不幸也是擁有,也是收穫。能這樣想,心裡就平靜很多。

蘇石團寫生作品

我得的是十二指腸中分化絨毛狀管狀腺癌(還有膽囊管結石)。檢查確診後醫生告訴我,如果再晚一個月,我就西出陽關成故人了,我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平時健健康康的我會得絕症。若說我很淡定那是假的,說想得通也是裝的,一下子要放下那更不可能了。在住院等待手術的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從天堂瞬間掉入地獄一般,感覺命運對我是如此的黑暗和不公,彷彿自己的人生已走到了盡頭……但不管我思想負擔如何,心理壓力怎樣,唯有儘快地手術,切割惡性腫瘤阻斷癌細胞擴散,以達到保住性命的目的,這才是我那一刻該想該乾的事,這也是醫生妙手回春的手段,更是醫院治病救人的終旨。因此,醫院也在緊張而有序地為手術做準備著。但話說回來,動了手術,就能安然無恙了嗎?

蘇石團2016年和導師合影

手術前,不知是為了緩解患者和家屬的緊張情緒還是壓力什麼的,醫生若無其事地說:沒事,最多八個小時就能完成手術。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我的手術竟用了整整將近十二個小時!爾後接踵而來的術後併發症讓我沒日沒夜的發高燒,肝部,肺部,嚴重積水,膽漏更是驚人,連醫生都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併發症使我整整二十二天滴水不沾,更別說進食,只能靠輸液維持生命。當時的我身心狀態糟糕透了,高燒不退,左右腹腔通過引流管排出的積液達到最高極限,整天昏昏沉沉,惡夢連連,甚至感覺靈魂經常遊離於體外……說真的,那個時候我躺在那裡,就像是躺在黃泉路旁,人已沒有了尊容,沒有了羞恥感,沒有了任何意義上的尊嚴,那個時候,我的存在只是我還活著,我實際上跟動物沒什麼區別。其實,在這裡的所有患者,哪一個何曾不是遊歷了一番苦海而脫了一層皮呢?

手術後身上各種罩口和引流袋

不得不說,假如我不患病,不住院,我真的想不到住院部是一個特別的領域,裡面住的是一群特殊的人群,尤其是在腫瘤住院部,這個群體,這個群落,這個永遠感覺陰冷而沒有一絲陽光照射的世界,就像二戰時期被德軍關押在集中營里的猶太人,他們面黃肌瘦,步履蹣跚,面部獃滯,毫無表情。但讓人驚訝的是當你和他們交談時,他們那苟延殘喘的眼神里閃爍出新生的光芒,侃侃而談的神態判若倆人。他們會和你聊生活,聊人生和聊感情,他們最感興趣的是談論自己的病情,腫瘤,癌症。癌症,腫瘤,是他們沒完沒了的,喋喋不休的話題……由於自身重疾的原因,他們很自然的與外界分隔開來,他們穿著住院部統一的病服,手上套著證明自己病人身份的條碼,身上背著各種各樣的罩口和引流袋,像殭屍世界裡被感染病毒的殭屍一樣,他們的身上,個個都有令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的故事。

蘇師團和立雪2015年在廣東寫生

我對面病房的一位病人,三十歲年紀,聽說他的整個胃被切掉了,替代它的是一節塑料管之類的東西,我不知道沒有了胃,他吃進去的東西是怎麼消化的;我同房姓湯的阿叔,他老婆跟我說,老湯得的是肺癌,已是第四次來做化療了,先化療,是保守治療,實在不行,就要割掉將近一半的肺。果不其然,沒到一個禮拜,老湯將近一半的肺就被拿掉了,我很擔心他的呼吸,以後他的肺活量夠用嗎?還有一個更不可思議的肝癌患者,他動的是傳統的開腹手術,一直在照看他的小兒子跟我說,本來已出院了,誰想到他父親在家的頭幾天里,由於傷口還沒完全癒合,也不知怎麼搞的他讓傷口的縫線脫落了,而且傷口還化了膿,便又急匆匆趕回醫院,醫生一檢查,我的天,那真是個有驚有險:縫線基本掉完,都依稀看到裡面的內髒了!

蘇師團作品《依山傍水是我家》

入住腫瘤醫院,你睡的不是病床,是棺材板。當然來這治療的不一定個個身患絕症,但說老實話,如果沒病,誰來這鬼地方遛達幹嘛呢?如今,社會上到處都是有病的人,甚至每年世界各地都爆發地域性的病毒流行,有些病毒是無葯可治,一旦感染,就是世界末日。很多人不禁要問: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也許,社會上的事也許我們無從尋根問底,但我們身上的事,我們可以找到根源,比如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健康。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提前透支了身體,揮霍了健康,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樣被癌細胞神不知鬼不覺的侵噬著,而自身又總僥倖的自認為無病無災。也許,我們每一次的狂飲,都有可能是飲鴆止渴;我們每一次的暴食,有可能在製造病毒的溫床,甚至是我們的生活作息都有可能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我不知道,不知道病毒會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入,我們的身體為何在病毒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我無從得知正確的答案。誰有想過這些問題嗎?

前圖拍攝於2015年桂林雁山 後圖拍攝於醫院病床

在醫院的精心治療和家人的細心照料下,我在住院部待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後終於可以出院了。一位護理醫師說我是住院最久的病患之一,而用主治醫師的話說:你能熬到今天,也算是歷盡了千辛萬苦,真是太不容易了(我相信我的病例一定被院方製成典型的案例)!出院了,我終於走出陰霾了,終於見到久違的陽光了,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為我鬆了一口氣。我走出醫院,抬頭仰望藍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溫暖到心房。

但是,我說但是,誰又知道,病癒出院只是一種表象,只是證明我目前還活著而已,我真的不知道從此以後我還能活得多久。從我患癌症的那天起,我的體內就已埋入了一顆定時炸彈,什麼時候爆炸那無法預料。因此,出院後的後續治療以及對身體的保護,調理,調養等等都至關重要。其實人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個複雜的結構體,癌細胞的滋生與基因遺傳和後天變數有關,有些人治癒後幾十年都不會複發,有些人僅僅在很短的時間內又重新遭遇癌變癌擴散,從而早早地被奪去了生命……從患上大病的那天起,我就已開始遊走在死亡的邊緣。我說要與死神血戰,但我體會到的是我們誰都打不過死神,我們做到的,只是想方設法的和它拖延時間而已……著名作家史鐵生說:死亡是一個必將到來的盛大節日,它終將到來,我們無從躲避。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蘇石團

今天,我連篇累牘地說那麼多,目的只是想說:健康真好,活著真好!如果你已大徹大悟,如果你還有時間,還健康健在,別去想太多的東西,不要有太多的慾望,好好善待你的人生和生活,善待你身邊每一位重要的人,並心存善念,懂得感恩,這樣就好。其實說白了,每一個生命從誕生那天起,就註定每天都在死亡邊緣行走,別不相信,命運就是如此的悲觀。我們每時每刻,都會隨時遭碰意外,遭遇天災人禍,這也許是人所謂的定數和宿命。所以,生與死僅僅是一吸一呼之間,生命既然有開始,就會有結束,有終了。喬布斯說:只有在死亡的剎那,或經歷了死亡體驗後,我們才開始擁有真正的生命。如此說來死也沒什麼可怕的,不過是生命的另一種延續罷了。

我曾寫過這樣的詩句:

假如天意/非讓生命執意離開/請不要哭泣/也不要悲傷/因為這只是生命/給自己做的一次洗禮/給自己做的一次告別/然後/重新放生……

手術成果,蘇石團露出久違的笑容

假如老天如此,我們也要懷一顆坦然的心去接受與承受,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人只有把生死置之度外,才會御下生命扣予的重擔和包袱,從而真正的擺脫對死亡的緊張和恐懼,然後才能輕鬆自如的前行。

我們的一生,都在死亡邊緣行走,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你想好好的活下去嗎?你知道怎麼做了嗎?

蘇石團 2018年4月寫於廣西醫科大學附屬腫瘤醫院住院部

【 蘇石團藝術簡歷】

蘇石團,廣西崇左市人。廣西美術家協會會員、灕江畫派促進會會員。自幼愛好畫畫,早年跟隨原崇左市美協主席覃雄學習繪畫。現為廣西藝術學院灕江畫派研究院畫家,師從全國著名畫家左劍虹教授。有數十幅作品參加各級展覽或被文化藝術機構收藏。

■編者註:

1.作者是廣西的一位知名畫家,帶著重病的身體寫完這篇人生的感悟,傳遞著一種對生命的思考、渴望和堅強。華藝軒特配圖發表。歡迎讀者留言或讚賞,給作者以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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