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等待里

最新 04-15

她在等，仍在等——

可最後的最後，消失在等待里。

以我有限的閱讀，個人覺得金庸的武俠小說對愛情的闡述極為完全。有郭靖黃蓉、憨厚男與伶俐女循序漸進的純正愛情，有楊過小龍女、頑皮男與高冷女脫俗忘我的愛情，有喬峰阿朱、郎「才」女貌一見鍾情的愛情，等等，這些都算是較常見的愛；也有段正淳、段譽父子與多位奇女糾纏不清的愛，還有韋小寶對七個老婆（或者更多）雨露均沾的愛，甚至阿紫對姐夫、馬夫人對喬峰、游坦之對阿紫、王語嫣對慕容復、李莫愁對陸展元、梅超風對師兄、天山童姥對無崖子等「畸形」怪狀的愛。總之，金庸武俠小說的愛情猶如萬花筒，給人一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境地。

可我最難忘的卻是季羨林《留德十年》里提到的一段異國戀。

1935年，季羨林前往德國哥廷根大學留學，認識了一個高挑而美麗、頑皮又羞怯的德國姑娘伊姆加德，彼此有了好感。

兩年過去，季羨林開始寫學術論文，上交給老師時需列印成文稿。伊姆加德主動幫他列印，「報酬」是讓季羨林陪她走遍哥廷根的每一個角落。每完成一篇論文，季羨林就帶她一個地方玩耍，在市政廳廣場抱鵝女郎銅像下看鴿子，在雨後黃昏的小徑散步，去影院看一場浪漫電影……

幾年下來，兩人完成了數百萬字的論文，感情日益深厚。有一次，兩人在一間森林咖啡屋喝咖啡，店主是一對70歲的夫妻，伊姆加德突然問：「我們70歲的時候，你還會帶我來這裡喝咖啡嗎？」季羨林低頭不語。

1945年的一天，兩人忙到凌晨3點，又打完一篇論文，季羨林給伊姆加德揉肩，忽而顫抖著說，我要回去了，我的祖國需要我。伊姆加德劇烈地抖動，哭著央求他，留在下來好嗎？我也需要你！季羨林滿含淚水，說，會有一個更好更愛你的人陪伴你一生的。伊姆加德沒再說什麼，擦乾眼淚，在文稿末尾打上一行字：一路平安！但請不要忘記。

季羨林回國後，沒有再聯繫伊姆加德——他「忘」了她。

1983年，季羨林率學術團到德國訪問，最後一站就是哥廷根。三十幾年後故地重遊，季羨林找到了伊姆加德的住處，大門打開，看見的卻是一位矮小的婦人。季羨林問，伊姆加德在嗎？婦人說，我不知道這個人。

其實，當時伊姆加德就在房屋的樓上，只是那位婦人（新來住戶）不認識她。兩人就此「擦肩而過」，沒有再見上一面。伊姆加德孤獨終老，伴著一台老打字機，為心上人付出一生光陰。

錯過成就絕世愛情，她卻消失在等待里。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