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小時候的事兒》系列——與牛有關的事兒

《小時候的事兒》系列——與牛有關的事兒

記得小時候,家裡養了兩頭牛,倆都是母的,其一年齡較大,為棕色毛,其二較小的為黑白相間。牛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和最有感情的家畜了,沒有之一。

我們藏族是一個愛喝酥油茶的民族,傳統的家庭均離不開酥油茶。對於絕大多數藏族人來說,酥油茶是一天必不可不喝的飲料了。據說酥油茶有生津止渴、提神醒腦、防止動脈硬化、抗老防衰、抗癌等益身作用。而酥油又作為酥油茶的必不可少的原料,由自己祖傳的一套非常完美的工藝流程,是從母牛奶中提煉出來的一種黃油。日常生活中,由於經常飲嘗酥油茶,長期居住在高海拔地區的我們,不致於落到嘴唇乾裂的窘境。作為酥油的最初來源體之一的黃牛(還有犏牛),為酥油事業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為此,我覺得至少我們要對黃牛應該要感恩戴德。

我時常喜歡看阿媽擠奶時,母牛啃吃飼料時的情景,飼料是專門加工製成的。而這樣的情景,一天當中會出現兩次,一次是每天早晨太陽從東邊升起的時候,一次是每天傍晚太陽向西山隱落的時候,但也不是每個季節的每一天都出現,只有在母牛哺乳期的時候才會出現,而這兩次機會我每天幾乎不會錯過。每當阿媽左手持著木質奶桶,右手持著鋁製飼料盤,出門要去擠奶的時候,我也跟著屁股後面屁顛屁顛過去了。此時到多數情況下,奶牛正在院子里不停地叫著,似乎它在提醒阿媽該擠奶了,於是阿媽一邊把飼料盤放置於奶牛嘴下,一邊撫摸著牛頭,等它吃了幾口飼料後,才蹲在牛下半身前,用力地來回按摩幾次牛的乳頭,然後開始有節奏地擠著奶,奶在桶里驟雨般灑落著,不一會兒已積至半桶。與此同時,阿媽仍不忘跟我嘮叨幾句家務小事,但我的精神全集中在母牛吃飼料的樣子上,阿媽的嘮叨壓根兒就沒有聽進我的耳朵里。我痴心的地看著它吃飼料的樣子,可謂是津津有味、香香甜甜,它時而用舌頭卷進飼料有力地咀嚼著,時而咽進喉嚨內順道猛地添吸著湯汁,生怕被搶走似的,如此動作反覆著,直到全部吃喝乾凈了為止,然後用那極具靈敏的舌頭,往嘴唇上下和兩邊反覆舔舐著,搞的嘴唇周圍油膩膩的、亮晶晶的。如此吃相,令我頓感垂涎三尺,好幾次我有過欲嘗此佳肴的念頭,甚至有一次都拿到嘴邊了,可一霎那,我眼前猛地浮現出它平常在巷頭骯髒處添吃大便的模樣,送入嘴裡的手瞬間被止住了。這一功夫阿媽這邊也擠完了奶,端著滿滿的一大桶先回屋了,而我仍然看著它,它又在用舌頭舔舐著,偶爾還舔舐著身上的虱子,之後顯出一幅飽後的愜意相,我跟到身前撫摸著它的額頭,我也感到很愜意,它用炯炯有神的眼睛地盯著我,彷彿極力想用眼神跟我交流,可我不懂它眼神的含義,沒有辦法只好默認它對我表示友好,僅此而已。

除了酥油外,牛糞也是牛貢獻於高原人的一大極其有用之物,它排泄的糞便,可是個寶物啊!在高原,牛糞晒乾了後便是無臭的優良的燃炊之物。撿拾牛糞是我小時候寒假裡最重的活之一,幾乎每天都要去離老村莊不遠的草場或農田或山上撿拾牛糞。記得,當時每天早晨忙完家務填飽肚子後,背著竹簍或是尼龍袋去撿拾牛糞,我和朋友一般去離村相對較遠的地方,而較近的地方已都被別人撿完了,幾乎見不到牛糞的影子。到達目的地後,你必須要有很敏銳的眼睛,否則你都看不到牛糞,更別提撿拾了。當時,只要我發現一坨牛糞,就發現了寶物一樣的高興,尤其是發現了又大又乾的牛糞,更是歡喜的很。我撿上它,然後端到眼前,聞起干牛糞氣味,其味不臭,在絲絲寒風中晒乾著的牛糞的那種味兒掠過我鼻孔的那瞬間,彷彿我被一種迷幻劑襲擾了一般,全身舒暖,心神馳騁,有一種親近自然之感,令我久久未能從中清醒過來。

在每家房屋陽面的牆壁上,你總能看到,整齊地曬著好多形似圓餅的牛糞。若從稍遠處乍看,一張張「牛糞餅」連成橫向一條線縱向一條線,極具幾何藝術之感。這些一張張「牛糞餅」都是自家阿媽用雙手一一拍在牆壁上的。我也曾幾次跟著阿媽學拍技,可由於自己的愚笨手拙,拍的結果要麼是牛糞壓根兒就扶不上牆,要麼是濺自己一身牛糞,簡直令人啼笑皆非,由此看來牛糞拍牆上也是很有技巧的。

青草綠油油,溪水流潺潺的季節里,為了防止牛去侵犯田野里的莊家,老村莊每家的牛都集中在一起,每家輪班著往水草豐饒的地段去放。那時,我也去過不少次,當時我還是很願意去放牛的,覺得一來可以搞野炊,二來可以聽眾牛啃草。

那時的野炊,可不像現在郊遊時的那種戶外野炊那樣,既沒有大把的肉類用來燒烤,也沒有豐富的零食和涼拌來大快朵頤,所謂的野炊,也就弄個臨時簡單的三點式灶,用來燒開清茶的,燒開了清茶後,在木婉里到了後化點酥油,於是一邊喝清茶一邊吃糌粑,就這樣簡簡單單吃飯,條件好點的偶爾會帶來一種稀釋乳酪拌辣椒的涼拌,此涼拌和糌粑一起吃那叫一絕配,純天然美味佳肴,一吃便上癮的那種口味,憶想當年的美味,仍對其垂涎三尺,霎時激起我再次食其之慾望,好讓我打打牙祭、享享口福。

看眾牛啃草,那是怎樣一種壯觀景象啊,幾百頭毛色不同的牛,時不時擺動著各自的尾巴,偶爾低沉地呻吟片刻,而大都埋頭啃著長短不一的草,似乎不怎麼關心周圍的動靜,就生怕自己少吃幾棵草而虧待了自己的肚子似的,啻是偶有不明飛行蟲上來襲擊之時,才會停止啃草似做反擊之狀。我想像著若是從天空俯瞰,猶如星辰灑落在大地茫茫草原上,點點黑白痕迹,正左右前後蠕動著,只是蠕動慢了一點,或許雙眼難以捉摸到。我匍匐在草原上,也喜歡聆聽眾牛啃草的聲音,眯著眼睛盯住牛嘴接觸大地草原上的幾株草的那一瞬間,發出的聲音脆而乾淨利落,好像鐮刀割草時發出的聲音一樣,豎耳聞聽幾次,尚感不過癮,又聞聽幾遍,才有略飽耳福之意。

為了我家牛天天有個好奶產量,當時的我不顧被夏天田野里的蚊子叮咬的危險,去往田野里拔采各種不知名的植物,其用來當作早晚擠奶的時供給母牛的飼料。田野里有各種植物,可我一般不拔沒營養價值的植物,而當時何種植物具有營養價值何種植物則沒有的概念,我們這些小傢伙的腦中非常清楚,這些大多得益於老輩們的傳授。待拔畢,我背著前往河邊,把拔來的植物洗得乾乾淨淨、綠綠蔥蔥,不管多遠也要背回家裡。每當放牛回來到家發現,自己的臉被蚊子叮的青一塊紫一塊,全身上下衣服被濕的不見乾的地方。此時,阿媽早已準備好了的「瑪糝」(一種藏式傳統食物,是糌粑拌好了後上面塗上酥油和白糖或是紅糖)讓我吃犒勞我,按當時的條件來說,這種待遇是很高的,除了隆重的節日外,平時很少能吃到「瑪糝」這樣的美味,所以,每次我就很開心,就有滋有味地吃著一飽為快。

如今,憶想曾經家裡的那兩頭母牛,一種思念之情頓然而生,儘管兩頭牛早已不在世上,可我依然有跟牛打交道的深切慾望,可惜,時過境遷,現在的我已脫離了老村莊至親至愛的泥土氣息,生活在喧囂繁雜的城市裡,別說跟牛打交道了,連它的身影都見不到,只能滿足於曾經的擁有,感恩於曾經的擁有,珍惜於曾經的擁有,然後閉目思憶,回憶最初的原點,然後用記憶的半徑暢遊於原點周圍的點點滴滴,描畫起我與牛有關的圓,此圓當如十五的月亮,必是豐滿亮麗的,完美無缺的,懸掛在我的記憶天空最深處,與永恆攜手。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全球大搜羅 的精彩文章:

優雅是一輩子的事情
書傑隨筆 言思忠

TAG:全球大搜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