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一眼千年

石窟，是印度大型雕刻傳至中國並在中國發揚光大的，最著名的莫過於敦煌的莫高窟，其中光孝寺大雄寶殿的釋迦牟尼佛所借鑒的是洛陽龍門石窟。

石窟藝術的宏博之處，在於當時人力、工具有限的時候，還能開鑿這麼大型的佛像，是非常不容易的，並且仔細觀察之下，會發現每一個花紋都非常細緻。

這裡主要是以大足石刻為例，該石窟雕刻於唐末至宋初，品質也極為優秀，體現了當時儒釋道融合的局面。

圖中的這尊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的造像原本已經破敗不堪，在千禧年之後，由國家文物部門牽頭，重新貼金而成。我們平時所看到的千手千眼造像大都是表意的，也就是「手」的數量遠沒有一千隻那麼多。而這尊觀音像，高十餘米，周圍所雕刻的恰恰是一千隻手，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其中沒有一隻手的形態是重複的。在這一千隻手當中，有百餘個手中持有法器，就連那些法器也是精確刻描，在細節上的花紋十分精緻。

我剛看到尊像的時候，心臟都漏跳半拍，不由自主地頂禮，並且目不轉睛地瞻仰觀音菩薩的雙眼。

由於拍攝時候是平行的，無法觀察到觀音菩薩的眼眸，實際上站在佛像的身量之下仰望，正好可以與觀音菩薩下垂的眼眸對視，那份慈悲與莊嚴實在是言語無從表達。

先介紹一下這幅圖中的三尊佛像，居中的是釋迦牟尼佛，左側的是普賢菩薩，右側的是文殊菩薩。

也許你會覺得奇怪，華嚴三聖的的站立順序，不是應當文殊菩薩站在釋迦牟尼佛右側嗎？為什麼這裡的站在了釋迦牟尼佛的左側？

相關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說是當時的雕刻者雕錯了，卻也未必，因為不僅是圖中的三尊華嚴三聖，位於大足石刻的另外兩套華嚴三聖也是這樣的站位。

這可見在當時所有的站位皆是如此。我問了專門學習佛教藝術的同學，他告訴我這大概是與唐宋朝堂之上文官居左、武官居右的傳統有關。雕刻塑像者，應當自動將大智文殊菩薩代入為文官，將大行普賢菩薩代入為武官，這種傳統可能一直延續到元、明王朝以後才又改變。

現在的圖是華嚴三聖的近景圖，可以看到兩位菩薩的天冠有著很繁複的雕花，身上所著的也是傳統的佛制衣，卻配上了很有中國特色的鉤環。

中國出家人搭衣的鉤環出現較晚，因此單靠當時現場簡單地描述，很難確定這三尊相是否在後期被重新雕刻加工過。

但是如果將原圖放大，可以看見釋迦牟尼佛的眼睛是前視並略下垂，順著他的方向恰好可以看到山谷對面的毗盧遮那佛的雕像。也許是雕刻者有意為之，也有可能是無意為之，但確實頗具深意。

這尊佛像沒有合十，而是雙手抱拳，雖然是受了當時道家的一些影響，卻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一般的大雄寶殿，釋迦牟尼佛兩側站立著阿難尊者和迦葉尊者。迦葉尊者也是雙手抱拳而非合掌的。如下圖：

當然這是有典故的，迦葉尊者在過去生曾燃燈供佛，並以紫光金莊嚴佛像，仗此功德，使他世世生於富貴人家，且身上常有大光明。握拳是為了將手中的光明遮住，表示尊者的謙遜，不與佛爭輝。

當然大足石刻的這尊佛像不是這個含義，只是在當時儒釋道合流下的一種特徵。

大足石刻的雕刻群非常龐大，且石刻範圍多大27處，單就我所去得這一處，就有數十尊大型刻像。

如果要探尋其中奧妙，最好還是能夠親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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