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老城五千年
史海鉤沉||洛陽老城五千年
文/鄭貞富
洛陽老城，已有五千年的建城史。從黃帝時代起，夏、西周諸朝皆建都於此，它是漢魏洛陽故城的武庫區，是隋至北宋洛陽城的核心區，從金朝重建後，一直傳承到今天。它是洛陽帝都史的縮影，而這座古城的城標正是神奇的鳳凰！
插圖/聶劍帆
一
軒轅黃帝建立了第一個統一的酋邦王國，開啟了中華文明。黃帝之都在何處？《魏書.東陽王丕傳》引北魏孝文帝語：「黃帝統一天下前，都涿鹿，既統一天下，亦都河南。」古代所謂的「河南」，就是以今洛陽老城為中心的洛陽盆地一帶。
《史記》說：「自洛汭延於伊汭，居易無固，其有夏之居。」這說明，夏王朝的統治中心就在伊洛河兩岸，洛陽就是「有夏之居」即夏王朝的都城所在。但是夏朝「居易無固」，即在洛陽地區的都城並非一個。除在偃師二里頭有夏都斟鄩外，另一個都城在瀍河一帶。
洛陽老城，東臨瀍河，瀍河，在古代文獻中又稱西河。漢樂府民歌：「驅車出北門，遙觀洛陽城。凱風吹長棘，夭夭枝葉傾。黃鳥飛相追，咬咬弄音聲。佇立望西河，泣下沾羅纓。」這裡的洛陽城指位於白馬寺東的漢代洛陽城，出其北門，所遙望的西河，正是城西的瀍河。《今本竹書紀年》說，夏代的胤甲、孔甲、皋、發四代帝王居西河，末代國王桀遷都斟鄩，夏桀「十三年，遷於河南」。 《太平御覽》引《竹書紀年》說，「胤甲居河西」。西河、河西、河南指的是一個地方，是夏朝的另一個都城，它在西河之西，即今瀍河西的洛陽老城一帶。
周滅商，周公在瀍河西岸營建洛邑，是西周的都城。近幾十年來，在瀍河西岸發現眾多西周洛邑文化遺址，其中以中州路與北大街交叉口西北角發現的幾座車馬坑尤為重要，在老城以北、北窯村西發現了一處大型鑄銅作坊遺址。
西漢至北魏時期，今洛陽老城一帶為武庫區和禁軍駐地。東大街的玉虛觀有古井一口，井口刻石銘文為「晉泰始四年殿中司馬夏侯勝造」，該古井就是當時的遺存。
二
五百年風雨滄桑的隋唐洛陽城，是中國人心中的神都聖城。該城是由宮城、皇城、東城、外郭城等構成的龐大的古城區。今洛陽老城（金元明清古城）的西半部，就是隋唐至北宋時期的東城，今洛陽老城（金元明清古城）的東半部，是隋唐至北宋時期的東里坊，它們是隋唐洛陽城的「活化石」，是巍巍神都的驚鴻之一瞥！
北宋末年，金將完顏宗翰將已存在523年的神都洛陽一把火燒毀。金宣宗貞祐二年(公元1214年)五月，金朝為避開蒙古騎兵的南侵，從中都（今北京）遷都到南京開封府。興定元年(公元1217年)八月，將洛陽升為中京，設金昌府。金朝開始在一片廢墟之上築城。
負責築城的是首任中京留守、金昌府知府徒單兀典。椐《元河南志》《兩京城坊考》所載，新築的中京城，是利用了隋唐至北宋洛陽城的東城和立德、歸義、清化、思恭、道光、履順等里坊構築的。原東城宣仁門內外大街構成東西街（即今老城東西大街），宣仁門東側南北一線構成南北街（即今老城南北大街）。南北街以西，稱西城，這裡是原隋唐城的東城；南北街以東，稱東城，這裡是原立德、歸義等里坊區。中京留守府設在西城，在今老城西南隅；洛川驛、文廟、府學等設在東城，在今東南隅。
中京城內重新劃分為十四個里坊，東城有春融坊、崇聖坊、思賢坊、進賢坊等，西城有思政坊、銅駝坊、樂豐坊等。在西城門外的西關一帶，另設三個里坊，即富教坊、洛賓坊、津陽坊。
明洪武元年（公1368年）四月，明軍攻克洛陽，設河南府，領一州十三縣，府衙是元朝河南府衙。設河南衛，這是中原地區的重要軍事機構，河南衛的長官是指揮使，衙門在西大街與北大街交叉口的西北。
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河南衛指揮使、明威將軍陸齡按照金元洛陽城舊址改築磚城，牆高四丈，整座城為正方形，周長八里三百四十五步，並重整城壕，壕深五丈、寬三丈，以此來鞏固城防。城內設東西大街、南北大街兩條主幹道，分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四隅，隅內置街坊和小巷、衚衕，俗稱「九街十八巷七十二衚衕」。
整座城共開四門，東為建春門、西為麗景門、南為長夏門、北為安喜門。城門上建有闕樓，外築月城。萬曆初年，上述四門為東長春門、西瑞光門、南薰風門、北拱辰門。
明初，置伊王府於洛陽，府址在河南衛使揮使衙門的南側，南大門面對西大街，今人稱「舊府門」的一個地方，就是伊府南門故址。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64年），末代伊王犯罪被廢。神宗萬曆十五年（公元1567年），伊王府被拆，建材運至少林寺，修建了千佛殿。
萬曆末年，神宗封其愛子朱常洵為福王，以洛陽為封邑，花費重金為其營造王府。福王府分內城和外城，內城佔用的是金朝以來的洛陽縣衙，在今青年宮廣場，外城西界北大街、南界南大街、北鄰蓮花寺街、東鄰今民主街。崇禎十四年（年1641年），李自成攻破洛陽，殺朱常洵，焚福王府。
清朝佔領洛陽後，仍設河南府於此。順治二年（公克1645年）至順治六年（公元1649年），河南府守道趙文蔚和知府金本重，利用福王府殘垣廢磚，對府城四周城牆進行了大修。康熙四十四年（公元1705年）以後，河南府又分幾次對城牆的四面門樓進行了修繕，重新命名東為迎恩門、西萬安門、南望塗門、北長慶門。同時，在城外的東關、南關、西關也設立街坊，形成新的商住區。
清朝的河南府衙設於原福王府內城。明代在修福王時，洛陽縣衙被遷至今民主街北，後成為清朝洛陽縣衙。
金元明清洛陽城，在商業區、居住區等其他分區布局結構方面，與隋唐洛陽城相比有較大的變化。
最重要的變化是改居民、市場分設的里坊式，為按街巷分地段的辦法來組織城市聚居生活的新的敞開式坊巷制，商店可沿街而設，與居住區構成新型商住一體化模式，這種模式在唐宋洛陽的個別里坊已經出現，但是並不普遍。另一個變化是，改變了舊的功能分區，增加了新的功能分區，即行業街市，這些街市，多設於交通樞紐地帶，構成城市的商業中心區。
洛陽老城的規劃採用軸線對稱的布局，即以中軸線為主體，沿軸線布置建築空間序列。南北大街、東西大街為軸對稱布局，形成「十」字形的街道網，四面開設城門，沿街布置牌樓、店鋪等，而住宅則多安排在呈平行排列的小巷之中。其衙署建築依然是前堂後宅、官署與住宅合一的縱軸線對稱布置方式與左、右民宅所形成的橫軸線對稱方式相配合。城中的民居、寺廟布局亦多採用軸線對稱布局的方式，特別是一些典型的大住宅，它們的建築層數有高低，院落有大小，間數有多少，但都是中心軸線對稱概念很強的布局形式。
洛陽老城的一個重特點是公共園林眾多，這些園林主要是寺廟園林，九街十巷都有廟宇，著名的有安國寺、蓮花寺、金古寺、火神廟、玉虛觀、妥靈宮、府文廟、府城隍廟等33座。這些廟宇，不單是一個建築空間，而是在建築空間中充斥著綠化，是清新愜意的綠化空間和文化氛圍濃郁的善道空間。
三
洛陽老城，被稱為鳳凰城。相傳遠古時期，洛陽上空飛來一隻巨大而神秘的鳳凰，其羽毛油亮鮮艷，兩隻眼睛清澈明亮。它在洛河北岸歇息飲水，從此再也不願起飛，於是將自己的身軀化作美麗的城市，鳳頭化作鳳化街，鳳脖化作南大街，左右鳳翅分別化作東大街和西大街，長長的鳳尾就成了熱熱鬧鬧的北大街。
這個傳說是有依據的，《古本竹書紀年》載：黃帝二十年，「帝黃服齋於宮中，坐於玄扈、洛水之上，有鳳凰集」，「黃帝五十年秋七月庚申，鳳鳥至，帝祭於洛水」。這是說，黃帝時鳳凰兩次飛臨洛水之濱。
《古本竹書紀年》又載，周公旦攝政七年，制禮作樂，神鳥鳳凰見。成王定鼎於洛邑，鳳凰翔庭，成王援琴而歌曰：「鳳凰翔兮於紫庭，余何德兮以感靈，賴先王兮恩澤臻，於胥樂兮民以寧。」
鳳凰，是傳說中的一種神鳥，它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鳳鳴如簫笙，音如鐘鼓。古人認為時逢太平盛世，便有鳳凰飛來。在甲骨文中，鳳和風字形相同，即它像風一樣無所不在；凰即皇字，為至高至大之意。鳳凰被認為是百鳥之王，有「百鳥朝鳳」之說。每隔五百年，鳳凰經歷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驗，獲得重生，並在重生中達到升華，稱為「鳳凰涅槃」。
洛陽自古帝王州，定鼎洛陽，標誌著一個新王朝的誕生；問鼎洛陽，是無數英雄的夢想；逐鹿洛陽，成為社會動蕩的緣由！改朝換代的戰車，無數次把繁華的洛都夷為平地，而它如不死的鳳凰在涅槃中永生。洛陽老城，是千年帝都的不死魂魄，正是尊貴、崇高、永恆和長生的鳳凰。
洛陽在古代就被稱為鳳凰城。唐代洛陽詩人劉禹錫留有「南山宿雨晴，春入鳳凰城」的名句，宋代洛陽詩人朱敦儒在靖康之亂後到了南方，他悲嘆「直自鳳凰城破後，掰釵破鏡分飛」，「休說鳳凰城裡，少年時蹤跡」。
從黃帝開始，夏、西周以今洛陽老城為都，創造了燦爛的農耕文明、手工業文明。那個時期的無數發明創造，在後世不斷發揚廣大，形成獨步天下的「洛陽製造」。
洛陽老城，是禮樂文明之淵藪。禮樂文明是囊括階級社會一切文明要素的文化符號。黃帝制定禮制，創咸池之樂，命倉頡造字，為定星曆而設官分職，並命容成編成《調歷》這部曆法專著，奠定了禮樂文明。周公在這裡制禮作樂，使禮樂形成制度化，形成中華文化的核心價值觀。
城市則是文明的最重要的載體。洛陽老城，中國最早並且延續使用至今的唯一古城，它是中華民族的形成地、中華文明的發源地，是中華文明的原點和聖城，是全球炎黃子孫的共同故鄉。
TAG:精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