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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葉雜文 入夜的威尼斯

評《月光下的旅人》

---(匈牙利)瑟爾伯昂托

入夜的威尼斯,瀉湖平靜。離開主街,米哈伊轉入空巷的暗黑中,朝巷的窗戶緊閉,他感覺世界在寂靜中展開。儘管新婚妻子愛爾琦在旅館等他回去,米哈伊依然在小巷穿梭,直至拂曉將至,此時最底層的人民已經走在路上,開始一天的工作。米哈伊凝視著輪廓初現的新岸碼頭,天地無盡蒼涼,彷彿也曾一夜無眠。

米哈伊無法與愛爾琦言說這一切意味著什麼,他家境富裕,在那個現實統治著的中產階層,他感到恐懼不安。那些人和事,父親的公司,在他頭腦中幻化成恐懼的形象,烙印在他身上猶如條條鎖鏈。幸而在他記憶深處,有一座房屋矗立,那是他唯一熟知的幸福。每當一些房屋一些光影觸發這段記憶,米哈伊就會沉溺於過去。那時同班同學托馬西將米哈伊帶到自家,托馬西的妹妹艾娃不上學,經常在家和哥哥托馬西扮演戲劇中的某個角色,無一例外,皆以死亡結尾。城府頗深的亞諾西與宗教狂熱分子埃爾文的加入,讓這五人戲劇團彼此糾葛影響。那段歲月持續了一年,最終日常現實逐漸湧進這個屬於他們的世界,像那些一樣美好的世界一樣,不可避免走向衰變、死亡。

托馬西與艾娃的父親給托馬西安排了一個工作,逼著艾娃嫁人。深愛著艾娃的埃爾文求婚遭拒,生性自由的艾娃只願做他的情人。同樣痴迷著艾娃的米哈伊只能眼看著他所珍惜的五人團分崩離析,埃爾文皈依成為神父,艾娃出逃,托馬西自殺。米哈伊重回他父輩的生活,大學於他不過一場緩刑。

愛爾琦已有婚姻經歷,她對富商佐爾丹的愛早已消失殆盡。愛爾琦出身名門,修養高貴,美貌動人。在佐爾丹眼裡,她是一件珍貴的物品,雖然百般呵護,但佐爾丹無法給予愛爾琦內心所求。在她心中,似有猛虎燒紅。米哈伊是她的渴望,她以為米哈伊眼裡的秘密會釋放她心裡的猛虎,會帶領她掙脫她所處的世間。對於米哈伊一些有悖常理的行為,她予以理解與期待。行至佛羅倫薩,她似乎意識到米哈伊給予自己的尊重多於渴望,彷彿只有當彼此之間存在距離,他才會釋放心中愛意。

坐錯列車的米哈伊獨身來到佩魯賈,用光旅費的米哈伊像幽靈一般遊盪在鄉間小路,滾落溝渠,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期間他結識了為他療養的厄爾斯利醫生,以及來此採風的美國大學生米莉珍。在陪伴米莉珍去錫耶納的旅途中,兩人互生情愫。纏綿過後,米哈伊轉身看著正在熟睡的米莉珍,她的明亮宛若月光灑遍他的記憶。他突然明白幸福在托馬西自殺後已經終結,他一直想要尋覓的不過是重現那段時光。艷遇與重返流浪歲月不過一種過渡,提醒他的目的與歸宿。過了此夜,與他同床共枕的外國女人將變得和之前一樣陌生,蜜月不過是一種逃離。他終將回家,回到不陌生的人身邊,回到他的階層,回到他的囚牢。但托馬西,艾娃,埃爾文,他們已散入人海或天人兩隔,卻不時湧上心頭,渴望如波濤起伏而不平息。

閑聊中,厄爾斯利說起此地一處凶宅。米哈伊敏銳感知到凶宅里那位神經錯亂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艾娃,而將她治好的神父就是埃爾文。米哈伊在修道院里見到了埃爾文,他已是此處深受愛戴的思偉神父。兩人聊起往昔,米哈伊獲知艾娃這些年來放縱墮落,米哈伊明白艾娃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永遠記住托馬西。米哈伊希冀思偉神父幫他擺脫過往的糾纏。對此埃爾文無能為力,救贖的大門只對希望參與救贖的人敞開。米哈伊躺在修道院中堅硬的床鋪上,耳旁傳來朝聖者在夢中的嘆息與呻吟,他並不困,只是無盡悲傷。「我還有救嗎?我的路要通向何方?」

沐浴在清晨的光線中,米哈伊久久聆聽著拉丁語祈禱詞,感覺這遠古的聖歌為他而詠誦,為這世間詠誦。渴望如夢魘折磨,封閉著未來的種種可能。歌聲撞擊著心魄,莊嚴與愉悅隨心脈而搏動。或許得苦行,米哈伊想到,或者做一個普通工人,盡好自己的職責。埃爾文建議米哈伊去羅馬,放棄主見,別做任何計劃。

愛爾琦接到米哈伊的電報,決定去巴黎尋找閨中好友。她希望異域情調能給予她另一種生活,好忘記此刻的不堪,而這一切不過是她徒勞的期盼。愛爾琦坐在咖啡館靠窗的桌邊,看著玻璃窗外來往於春天的行人,想起這一切如何變成此般模樣。她的人生一直在秩序和呵護之中,奉從中上階層的一切,在恰好的年齡嫁給一位有錢人。日長月久,她無法再忍受這一切。瀕臨崩潰之際,她結識了米哈伊,他身上有著和她所處的圈子截然不同的東西,她以為兩人可以跨過那些藩籬,抵達慾望之地。而現在一切皆已破碎,她與米哈伊都渴望逃離,所索取的東西彼此都無法給予。她看清了米哈伊的軟弱,但她並不怪他。

化身為商人的亞諾西周旋於愛爾琦的前夫佐爾丹與兒時友伴米哈伊之間,知熟一切的亞諾西制定了一個計劃,讓愛爾琦重回佐爾丹身邊,同時讓米哈伊身敗名裂。亞諾西拿著一份協議書來到米哈伊住所,只要他簽字,便可以拿到一大筆錢。在義大利耽擱已久的米哈伊已身無分文,家族的人為了逼他回來亦不再寄錢給他。猶豫再三,米哈伊簽下協議書。愛爾琦得知她已被米哈伊轉賣給了前夫佐爾丹,隻身來到羅馬米哈伊下榻的旅館。愛爾琦並未譴責米哈伊,她明白即便米哈伊有罪,也得歸於他的軟弱與不涉世事。她告知米哈伊,亞諾西與佐爾丹準備聯手將他毀滅。說完這一切,愛爾琦感到內心一片空虛,兩人吃了一頓飯,酒精讓米哈伊感到鬆軟。他看得出愛爾琦依然愛她,但卻再也沒有渴望,渴望那些他未曾給予也不能給予的東西。愛爾琦在他面前,依然美麗動人,若能從往事里解脫出來,他該有多幸福。他擁她入懷,近得如此透明。「愛爾琦」米哈伊說道,「很多年以來,我有多努力去妥協,我一度以為一切已經到位,從此與世界和平相處。我與你結婚,把這看成上天給我的禮物。但就從那時起,全部的青春、一切懷舊與反叛朝我襲來。懷舊沒有葯可治。」「哦,米哈伊,這世界容不得一個人沉溺在懷舊之中。」「容不得。這世界容不得離經叛道,容不下逃逸,容不下叛逆。」

愛爾琦回到巴黎,亞諾西邀請她與一位波斯商人共進晚餐。晚餐期間,波斯商人向愛爾琦大獻殷勤。幾日之後,波斯商人邀請愛爾琦外出遊玩,途中車輛拋錨。愛爾琦與波斯商人借住路旁一處農莊,亞諾西借口離去。愛爾琦發現了亞諾西的陰謀,籌劃一場鬧劇,創造她與波斯商人獨處的機會,而亞諾西從中獲利。知熟一切的愛爾琦沒有憤怒,只有虛無,或許對一個處於虛無中的人來說,在哪裡都像置身於世界盡頭,聽著一樣的雨聲無邊無際。她迎合著波斯人的挑逗,想讓自己無盡墮落,以此測量虛空的深度。一道亮光照出愛爾琦鏡中的容顏,她感到深深的恥辱,她本可以愛上波斯人,甚至亞諾西,為何他們卻把她當做一件商品,以前所受的教育,屬於她這個階層的古老榮光,將她拉了回來,她拚命堵住那道沒上鎖的門,不讓波斯人進來。累癱的愛爾琦和衣躺在床上,她一輩子只做過小市民女人,她所受的一切教育和培養的一切習慣都是為了讓她更好的適應這個角色,她將永遠如此。

米哈伊從宿醉中醒來,收到來信,埃爾文因重病死去。今吾痛飲美酒,明將不復得之。他的酒已乾涸,感到死亡如此臨近。他想起一幅畫,畫里一個旅人拄著手杖走在月光下,可能世上再沒有另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夜裡,走得如此孤獨。米哈伊決定效仿托馬西,他寫信給艾娃,希望她能在他自殺前的幾個小時陪伴著他,艾娃答應了。日期到來的前天,他因參加洗禮而錯過了約定的時間。恰逢米哈伊的父親趕到羅馬,準備接他回去。愛爾琦告訴了我關於你的情況,她現在已經與佐爾丹在一起,米哈伊的父親說道,她勸你回布達佩斯。米哈伊看著兩鬢斑白的父親,尋死之心產生了動搖,他所處的階層被它的渴望蒙上了重重暗影,或許,它並未如他所想的那般冷漠與腐朽。米哈伊注意到書桌上有一封信,艾娃的告別信:

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已在前往孟買的路上。我不會來找你。你不會死。你不是托馬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法。

上帝與你同在。

——艾娃

晚上,他與父親坐上返途的火車。深夜,米哈伊在月光下辨別著托斯卡納群山的輪廓,群山背後是一座座古城,涌動著亘古不變的碰撞,他的渴望在這裡消耗殆盡。或許,他將不會再來此地,在布達佩斯繼承父業,勤懇工作,以自己的活法追憶往昔。

本期撰文:一葉知秋

圖片來源:Ekaterina Smirnova

編輯排版:Mirror、暢譚

貝葉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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