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是我得以永恆的秘訣
春夢隨雲散
飛花逐水流
浮生喧囂，嫻靜作詩。
《灕江》
·龐均
在半個世紀前的詩里流浪
作者：牧心
在我還沒出生前，「我」就在詩里流浪
這世紀的長河
我不用沐浴，就能浸潤
在被詛咒的路上
詩人用有限開路
尋找時間的永恆存在感
透過蒼白的紙張
我要光明正大地偷取二十世紀的眼睛——半個世紀前的詩篇
半個世紀，有多少人沉下時光之河？
有多少生命又正在開啟歲月的航程？
半個世紀前，我什麼也不是
「我」這個詞一直存在
就如我還未存在一樣永恆
詩中的追憶是那陰霾的烏雲
裡面蘊含著飽滿的淚水
從現在開始
我要踏上永恆的石頭
在石頭上刻下火焰的明天
我高喊：明天，我永遠不會毀滅，我的詩永遠鮮活
然後，我可以立刻死去
2018.4.14
讀詩小札
偏落小窗明。
夕陽如有意，
午醉醒未晚，無人夢自驚。夕陽如有意，偏落小窗明。
——陳叔寶
有時候我會突然產生一種無限荒涼的山河歲月之悲。人類太渺小，壽命長短有限，但有些人永遠鮮活地留在人們的記憶當中。因為一首詩，我深深為陳後主的文才折服，他正以不同於歷史的刻板印象雍容有氣度向我走來，南朝末年最有才氣的一位男子正通過流傳下的詩歌向世人訴說著什麼。
當我看到陳後主（一說為唐人方棫）這首詩時，深深為之感動。感動這個詞太矯情，我深深為之動容，突然心疼起他來，並對後人以及歷史對其的評價感到深深不以為然。歷史已經逝去，任何功過是非無任何意義。我們都是平等的人。此刻，我能夠以一顆及其平靜的心來看待這位已故一千多年的先人，也請看這篇文章的你不要帶著「南朝最後一位皇帝」、「昏庸荒淫」的字眼來瞧見這位古人，不然會無法感受這首詩歌的魅力。
在一千多年前，陳叔寶午睡醒來，天色未晚，四處無人，因夢驚醒。他看到美麗的夕陽好像是有意落在窗台上，正溫柔地照亮小窗檯。此時，陳後主在想什麼呢？他到底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呢？那時的夕陽和現在的夕陽可有什麼不同？
這首小詩非常清新淡雅，簡單極致，但無限耐人尋味。初讀此詩，我不僅被其中的嫻靜淡雅、慵懶聊賴所吸引，更令我驚詫的是這首詩中傳達出來的末世悲歌，還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擔憂與警惕，彷彿這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寧靜。不知道叔寶可是感受到了什麼？夢境的內容是不是與他的警惕有關？這個夢很沉，很沉，以致叔寶醒來時夕陽如有意，斜倚窗檯。若是一位閨閣中的女子，此刻該是憑欄眺望，正恁凝愁的時刻了。這種哀而不傷的小情調為何可以寫得如此淡雅，不若宋詞華麗而自有風神。
且來細看此詩，「午醉醒未晚，無人夢自驚」，上午他喝了很多酒，昏昏沉沉睡去，但被噩夢驚醒。如李煜所寫：「落花狼藉酒闌珊，笙歌醉夢間。」此時的心情也應該是及其不悅的，夢又很沉，叔寶這午覺睡得可一點也不舒服。被噩夢驚擾的人醒來自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叔寶亦如是。他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此時才清醒一些，抬頭一看，寢宮空無一人。偌大的宮廷，此刻無人看守，隱約透出一絲荒涼的末世悲歌。「夕陽如有意，偏落小窗明。」叔寶皺著眉頭，抬起昏沉的頭，立刻被留在窗檯的夕陽吸引住了，有著精緻雕花的窗檯，暖色調的夕陽，明暗分明，頓時不悅不安的情緒得到平復。「這夕陽竟比人有情義。」叔寶喃喃自語，竟看著這夕陽如了神。這首詩最有意思的一個字是「明」。一開始我也是被這夕陽落在窗檯的「明」吸引了，可以想見叔寶醒來時看到的一屋子暖暖的夕陽之明，有一種歲月靜好之致。精緻雕花的窗檯，慵懶的陽光，慢慢看著這夕陽，多差的心情都會得到平復。夕陽意味一天的消逝，即美好事物的消逝，很容易讓人產生惋惜傷感之情。但是在這首詩中有的是極致的寧靜，寧靜中隱約感受到一絲悲涼。當深處宮闈中的陳後主意識到這份寧靜之致的悲涼時，可能也忍不住驚詫的。
宋長白著《柳亭詩話》卷二十四有「紫藤花」一則：「古來帝王遭逢不幸者，多有才華，覺范在《冷齋夜話》卷四中述其弟超然論詩之語云：『陳叔寶絕無肺腸，然詩語有警絕者，如曰，午醉醒未晚，無人夢自驚，夕陽如有意，偏傍小窗明。』若李後主的詞，更是古人絕調，人所共知。」李後主與陳叔寶兩人有同樣的不幸，同在帝王家，同在末世，難以回天。但是他們並不因為做皇帝而耽誤了寫詩作詞，這是他們由於他們長期浸潤在濃厚的文學氛圍中決定的。但是被俘虜後的生活，李煜就沒有陳後主那樣幸運，陳後主是得到厚待，但同樣是寄人籬下，提著腦袋過日子。李煜國未亡前「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降宋後，卻是「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而陳後主被俘後也更加愛上喝酒，這裡面肯定也有借酒消愁的意味。兩人的生前身後之事被世人論說不休，我所慶幸的是他們還留下一紙詩詞為自己辯解或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因為文采斐然的詩詞，他們永遠鮮活在人們記憶中。
歷史已經過去，我們什麼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咀嚼先輩留下的千古文章。現在能夠看到先輩留下的美好篇章，就是一種幸福，也是我們應該感恩他們的地方。
我只是個普通人，但卻想以造物主的心態來原諒每一個已經逝去的「壞人」。
我有三隻眼睛，詩歌是一隻，攝影是一隻。詩歌可以讓我看見自己的內心，攝影讓我窺見自然，留一隻眼睛來觀看世俗生活。
——牧心
END
詩酒趁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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