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我弟，但我不喜歡他
「中學生的所有小心思，可能都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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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4.13︱柳絮紛飛
「爸媽的愛被弟弟分走了怎麼辦？」
1.
過春節的時候，我和我媽去表舅家串門。表舅舅媽剛剛生了二胎，看到我們來，就把還在襁褓里的兒子抱了過來，臉上洋溢著再度為人父母的喜悅。
我的母親也被粉粉嫩嫩的小孩子吸引了目光，伸出手去就要抱他。我環顧客廳，卻沒看見大表妹的影子。
「舅，彥彥呢？」
「啊彥彥......彥彥在屋裡呢。可能在做題吧，我把她叫出來啊......」
我搖搖頭說不用，我去看看她。走到緊閉的卧室門口，敲了敲門，問她姐姐可不可以進來。屋裡沉默了許久，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了一聲悶悶的「嗯」。
我推開門，看到彥彥把頭埋在卷子里。她抬起頭來回頭看我，眼圈紅了。
2.
彥彥是和我年紀最相近的表妹，雖然我的母親和他的父親隔著一層「表」的關係、我們倆的血緣關係更遠，但因為家裡只有我們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所以彼此一直都很親近。
我的表舅舅媽是大學同學，一出大學校門就結了婚。在他們自己事業剛剛起步、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有了孩子，沒有上過「父母」這一課的他們用一種近乎溺愛的方式疼愛著我的表妹。
想要什麼？不超過爸媽承受範圍的，買！超過爸媽承受能力的，咬咬牙也給買。她是父母的捧在心尖上的小公主，所有的疼愛都是她一個人的。
過了幾年，我親舅舅家的表弟出生了，我拉著彥彥跑到小表弟的床頭，問她我弟弟可不可愛。彥彥點了點頭，就要拉著我出去：
「你還有個更親的表弟，我是不會有了。」
「那你想不想讓舅舅舅媽再給你生個弟弟妹妹？」
「反正我爸媽只會有我一個閨女，我是他們的全部。」
彥彥笑眯眯的，開心的昂著頭。
3.
彥彥獨生女的日子結束於她十六歲零七個月的一天。
那時候的我正在備戰高考的最後關頭，恨不得晚上做夢腦子裡都在過著頭一天晚上沒做完的政治題，什麼英國脫歐、共享單車、河長制......
夢裡正做到單獨二胎政策的選擇題的時候，鬧鐘響了，我把它按掉。正準備翻個身再睡幾分鐘，手機卻連續震動了幾下。我打著哈欠打開微信，彥彥的頭像上出現了一個小紅圈。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4.
我上了大學，彥彥也進入了高三。在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的日子裡，她的弟弟出生了。
表舅舅媽的父母年事已高，沒有辦法伸出援手，同時撫養兩個孩子的經濟壓力讓他們沒有辦法拿出閑錢再請個阿姨，於是只好夫妻早晚倒班照顧孩子。儘管他們儘力不忽略對彥彥的照顧，可還是分身乏術，漸漸的，對彥彥的關心也不再像之前一樣無微不至了。
「我不是期末考試沒考好嗎。以前我媽都是會陪著我一道一道分析錯題的，可是我弟出生之後，我媽她就問了問我成績，然後問我怎麼考成這樣了呢。」
「她以前從來不這樣的。我知道因為多了一個孩子，他們不可能只管我一個。但是我......」
「唉我，姐你知道，他是我親弟，我肯定愛他的。網上之前說的什麼重男輕女、爭家產我都不在乎。可是我真的覺得好難過。」
「我在乎的，只有我爸媽的愛啊。」
作為她的同齡人、和與她曾經一樣的獨生女，我完全可以共情。在你獨享了父母十數年的疼愛的時候，家裡突然多了個孩子，吸引走了父母的目光，分走了他們的耐心和關注。曾經的你說一句話就會被父母記住很久，而現在他們只能分出精力一邊哄著弟弟、一邊對你支支吾吾。這種難以言述的落差感難免讓你覺得被忽略、覺得委屈——即使你在父母口中已經是「大孩子」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即使你什麼道理都懂。
我看著彥彥，小姑娘比去年瘦了，也失去了以前活蹦亂跳的活力。眼淚眼見著就要落下來了，我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她，一時不知道怎樣安慰她才好。
5.
為了幫彥彥走出這種被忽視的沮喪，臨走的時候，我悄悄去找我的表舅舅媽聊了聊。
我跟他們說可能小兒子降生為他們帶來的喜悅和忙碌讓他們忽視了彥彥的感受，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彥彥的失落。她個子已經很高，看上去完完全全是個大姑娘了，可在她愛的、在乎的你們面前，無論長到多大，還都是那個渴望爸爸媽媽關注的小丫頭啊。
表舅也意識到確實是對女兒的關心少了，但本非獨生子女的他怎麼也不能理解，現在這代孩子怎麼都這麼想呢？他們那會兒家裡孩子也不止一個，當哥哥的也沒有這麼多的抵觸情緒啊。
是啊，為什麼呢？
我們這代人出生於計劃生育政策的大背景下，在我們的認知裡面覺得獨生子女是天然存在的公理。當「意外」發生，我們以為只屬於自己的關注被弟弟妹妹分走，抵觸感自然產生。但這種我們所謂的習以為常，不過是人類歷史上唯一一代大規模的獨生子女。
不過獨生子女也不總是那麼美好。有的時候看著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同齡人可以與彼此分享不能說與別人聽的小心思、有了一輩子不會遠離的朋友默默支持，心裡不免生髮出一絲羨慕。更何況，獨生子女也意味著將來在照顧長輩上背負了更多的責任。未來有一天，當你的父母年邁，或許你就會希望自己也能有兄弟姐妹輪流照料、相互扶持了。
今夜閑談
如果有了兄弟姐妹，你會想些什麼？
主播 /付劉梓澤
歌手 /包佳媛
撰文 /想給我妹一個抱抱的DJ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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