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媽的「刀光劍影」之青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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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ault In Our Stars (Music From the Motion Picture)
M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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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吵不完的架
融不來的母女倆
這個就是貫穿我青春期的標題。
現在是2018年，我21歲。也是自我懂事以來我終於和媽媽相處的像一對母女倆的第一年。
要怎麼說我和我媽之間彼此心知肚明卻互不捅破的僵局呢？記得有一次我又因為媽媽哭紅了眼，曾經的男朋友安慰的一句話是：「你是你媽身上的一塊肉啊，她怎麼會理解不了你呢？」理科男對女生之間的情緒的不解可以理解，可是，我這塊文科肉也很不理解。
先說一些我早在青春期就體會到的人性之間的黑暗面吧。
上了大學後因為經歷了人生第一次失去十分喜歡的男孩，於是開始研究很多兩性之間的理論。以至於現在可以給周遭朋友這方面一二的分析和建議。當我接觸到「原生家庭」這個概念之時，下意識想到了我的媽媽。
原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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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活在一個父母關係緊張，日日摔桌子砸碗筷的家庭里。她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外婆有輕微的瘋癲。至少在我明白事理後，我接受到的家庭里對待外婆的信息都是避而遠之甚至是取笑態度。自然而然久而遠之，成年前的我也不怎麼尊重外婆。為了表現我媽原生家庭的複雜性，我舉三個例子。
一、小學三年級開始到初中畢業，我的午飯都在外公外婆家解決。外婆做得一手好飯，還會做非常多獨特的客家小吃。但是我的午飯從來都是外公做的。一方面是外婆很不靠譜，做飯做著一半會跑去餵雞餵鴨然後忘了那還在咕嚕咕嚕滋滋啦啦的廚房以及嗷嗷待哺的我。另一方面是有重度潔癖的外公嫌棄外婆「臟」。其實那在我看來只是比較大線條和偶爾的不衛生。但是外公是一個拿熱水燙過了筷子，就得把筷子放在冰箱頭頂的奶粉罐上的人啊。為什麼不放桌面碗筷上呢？因為怕「臟」外婆拿起筷子開始吃外公做好的飯菜。
二、外公外婆都愛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外公為了敢在十二點半午休總是吃的快一些。外公在吃飯，電視播放的肯定是《今日一線》。外公吃飽離開後的電視，則是我和外婆的戰場。有一次外婆執意要看中央台的《鄉土》，那個初中小妹我，當然滿腦子還是芒果台的明星們。於是在爭執中我喊叫的較為大聲。這時在二樓休息的外公突然激動地邊下樓梯邊斥罵外婆：「你是顛了嗎，她要看就讓她看啊，你多老的人了還和小的搶？」外公走近安慰我之時，我看到了他大拇指的一小片血肉模糊。外公輕聲說：「沒事沒事，怕那瘋子打你，所以出房門的時候太激動刮傷了。」當下我還很是心疼外公來著，心想著外婆真是煩人。不過也一直疑問著「外婆從來沒有打過我啊，為什麼外公會這麼認為？」現在想想，外婆真是可憐至極，就連家裡最小的我都可以輕易的欺壓她。為什麼她熱愛看《鄉土》呢？因為這是檔全國各地民俗的體驗記錄節目，外婆其實早就被欺壓的麻木，只有在旅遊和看這一類分享她不曾見過的世界的節目里，她才會開心的笑著點頭著。對，她看《鄉土》時真的是在點頭著，引言說一句，她開心的笑著點頭著。當時的我還有些厭惡她這樣：哪裡會有人傻得看電視一直點頭的啊？真的是癲狂。如今我明白了，那是她把自己強烈的代入進了電視里。就像前段時間她和外公報名參加了去北京游的旅遊團。雖然後來後外婆一直喃喃自語著「沒意思啦還是家裡好玩，你們千萬別去」，但是每次她看到牆上掛著的和外公在北京天安門前的合照，她還是跟看《鄉土》一樣開心的笑著點頭著。好在那當下的我懂事了，一下子擁抱住她而不是心裡繼續嫌棄她的瘋癲。
三、第三個例子是令我如今依舊感到羞愧的。外婆對鄰居家的小孩很兇狠癲狂，所以附近的小孩都叫她張瘋子。但我知道，外婆之所以那麼凶是因為那些小屁孩們總是在午休時間打打鬧鬧。他們很熊孩子的用粉筆把「張瘋子」寫在了家門旁邊的牆上。我不知外婆是否看到過，但我不僅看到過，還被那個「作者」採訪過。「你外婆是瘋子對吧？」那個「作者」用帶有一絲戲謔的眼神採訪著我。「嗯……我媽媽說她確實有一些瘋。」我為了不失去這些天天一起上學的夥伴們，承認了外婆瘋的「事實」。這下可好了，得到了知情人士的可靠消息來源，他們更大肆的開始宣揚「張瘋子是真的瘋子「這個消息。我明知他們以為的」瘋「和我以為的」瘋「不是同一種，但我為了一己之利，居然使自己的家人處於被一群熊孩子取笑的境地。真是羞愧。更羞愧的，是有些熊孩子要求我跟著她們一起在家門口喊叫」張瘋子是大瘋子「這樣的口號之時，我居然真的喊了。但只有那一次，喊了之後我就驚醒了，自那以後一個人上學。因為，喊完後我下意識透過窗戶看外婆，她依舊對著電視點頭。也是那一剎那，我開始懂外婆了。
那麼外婆為什麼會這麼瘋癲呢？她的兄弟姐妹們都是很優秀的，她的爸爸媽媽都是知識分子。我實在不解，好在今年和媽媽的關係好轉了許多。於是跟媽媽討論，無意間得知了緣由。原來外婆和外公剛結婚之時是很正常的。外公是一個常年出差的貨車司機，長的很是帥氣，一米八的大高個，至今依舊還是很英俊的老頭子。常年出差在外，忍不住寂寞，出軌太多，所以外婆被外公氣瘋了。那個年代的女性怎麼敢往離婚方向思考呢？加上外婆沒有工作，是全職婦女，還有兩個女兒要養，自然精神日漸不正常。
綜上，可以說我的媽媽的童年生活不是幸福優渥的。外公在那個年代掙的很多，但是他並沒有交給家庭很多。所以優渥也說不上了。
我的媽媽也表示非常不喜歡外公外婆，甚至厭惡。至今，我看媽媽對他們也只是減輕了厭惡，至於喜歡，還是說不上的。
PS:這麼一看好像我家沒有一個好人。我說的都是壞話，但是他們對我的愛我都明了，只是我更需要毫無」血性「的分析他們，才能理解他們。只有理解才能帶來愛。
原生家庭的影響使我的媽媽和我的關係也僵持了十餘年。
「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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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瘋癲後習慣了對我媽拳打腳踢棍棒相加。即使我的媽媽已經24歲，她還是因為逼媽媽結婚這一事打媽媽。我媽也就在那一年為了逃脫這樣的苦海家庭嫁給了我爸爸。
這個時候可以驗證女兒和媽媽真的是會越長越像。不僅外貌，更是說性格習性。我的媽媽在教我做作業時，當我不夠醒目，也會很大力的捏我的手臂。但除此之外，她很少對我施暴。因為她總是會跟我說「你的外婆給我留下了很大的陰影，我懷你的時候就對自己說一定不能打你。」加上我的爸爸不信奉棍棒教育，所以我的童年還是活得很太平的。這裡有一個事情可以說說。我的爸爸有一次被我氣得不行，拿著雞毛毯子說要打我，結果不小心掀掉了自己的腳指甲蓋，紗布包著瘸腿行走了一個星期。因此，成年以前我都是喜歡爸爸多一些的。
媽媽是為了逃脫苦海而選擇了爸爸，自然把所有心血精力奉獻給了我們家。而我呢，更像我爸爸。愛玩愛自由。爸爸自己也承認過把家裡當旅館一樣，只是睡一覺的地方。只有我高三那年，我爸決定回歸家庭，天天接送我上下學。所以呢，我媽在這種長期缺失丈夫和女兒陪伴的日子也日漸"癲狂「。我到現在時常想起她那會兒對我和我爸打電話輕聲細語的問要不要今晚一起散步的時候。也不知道得到」沒空，我外面有飯局。「以及「哎呀我和同學越好了」的她是怎麼樣的失落神情。這是她可憐的一面。令我覺得可恨的一面是她永遠不會道歉的樣子。小學時候都學過一篇關於壞脾氣男孩給木樁釘釘子的故事。我的媽媽呢，一直都不會正面那個永遠不會消失的釘子孔。我愛講道理，爸爸更愛講道理。可媽媽是一個情緒化的人，她只是要一個態度，而我們父子倆總是在講原則。
上一秒我們吵的面紅耳赤，下一秒她的道歉方式就是當沒發生過一樣跟我說其他事情。我青春期時沒那麼大的包容心，這樣的情況發展到最後，只有冷戰。就像《伯德小姐》里表達的，母子其實是最親的關係也是最像敵人的一種關係。
所以我自初中開始，再也不跟母親交心，甚至用看外婆的眼神態度看待她。有那麼一段時間，身邊人都說媽媽和外婆越來越像，尤其是脾性。我的媽媽是非常厭惡外婆的，所以有一次她終於聽不下去了，摔下碗筷說：「她就是我媽我不像她我像誰？」這一點我倒是非常理解她的，因為那個時候的我也非常害怕厭惡別人說我像媽媽。這一點也是非常三觀不正的。我的長相有幾分姿色，身材卻十分一般。剛好呢，長相是像父親，身材是像母親。這也是我曾經厭惡媽媽的原因之一，厭惡她把不好的身材遺傳給了我。以至於當我知道爸爸的初戀是一個身材苗條面容姣好的女子之時，還想像過假設爸爸娶的人是她就好了這樣的不良思想。（這麼一看我真的是個不愛媽媽的壞小孩呢。也不能怪我一個，這跟爸爸對媽媽的尊重程度以及媽媽本身的壞脾氣有關。）
最壞的還不在這裡，初中時期是愛美爆發期。那個時候的我會為了買衣服而做幾天的乖寶寶。媽媽後來都會說：「你就是想要我給你買衣服才那麼乖的找我散步。」可是她明知如此還是樂於幫我買衣服。
母愛是什麼，至此明白得徹徹底底。那一刻，我好像回到了當年透過窗戶看外婆的自己。所以我開始嘗試理解媽媽。恰好此時，我已經踏上了離家求學之路。在這四年里家鄉只有春夏，沒有秋冬。我開始愈發的明白母親的種種在我看來莫名其妙的舉動。她其實就是一個缺愛的人啊，表達情感的方式是反向的，也極其需要通過發脾氣來引起我們對她的注意。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的媽媽我第一次長期離開她的日子裡，也開始了自己的生活。放過了總對爸爸疑神疑鬼的自己，放過了自己的自卑，努力減重找回了自信。以至於今年過年走親戚結束後，我正愁怎麼解決自己有同學約沒辦法和她一起回家之時，她居然說：「你玩去吧，我剛好想去找xx（她朋友）一起散個步，注意安全呀。」然後我看著大步流星離開的我媽，一陣感慨：現在是我媽長大了，我還落後於她的成長速度了。因為那種大步流星，不是故意成全，是一種洒脫。後來說起這件事，她是這麼跟我說的：「你已經成年了，有你的生活，也不是非常需要我時刻的照顧的了，我也會有我的生活。而且你最近都明白要陪伴媽媽了，媽媽很欣慰。」
這樣的媽媽，和一邊掄方向盤一邊跟我說結婚就是一場賭博的時候一樣帥。
我和我媽，面紅耳赤不歡而散了十餘年，最後，是我的理性分析加上包容以及最重要的，她的身體力行的成為更優秀的自己拯救了我們母女倆。那些我被她氣得騎上電動車戴上頭盔狂飆車的日子，那些被她冤枉偷她墨鏡然後爸爸坐在我腳邊一字比一字認真的說「不管你媽怎麼樣，你永遠是我女兒」的日子，都終於塵封在回憶里。變成了我和我媽散步時候的笑談。就像這句話↓
那些曾讓你哭的事有一天你會笑著講出來。 ——《我們都是壞孩子》
寫這篇文章，不是推崇減重的軟文，是推崇更了解自己的硬文。
我終將會和我的媽媽越來越像，她也始終是我的人生第一位老師。那麼我有什麼理由不去更加了解她，更加愛她呢？
李誕說：「我愛我爸，不是因為他是我爸我愛他，而是因為我覺得這老頭真挺有趣的。」
希望早日我也能和我的父母親建成這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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