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十八
二十 · 年前
我十八
時光荏苒。回首，1998已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我十八，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
那年的春晚，王菲和那英合唱了一首《相約九八》。風格迥異的兩大天后的合體成了當年春晚最熱門的話題，而由她們傾情演繹的《相約九八》也成了當年最為流行的歌曲。那時的我們，會守在電視機前期待著八點鐘開始的年夜大餐——春晚，會等到《難忘今宵》的旋律響起才戀戀不捨地上床，然後在一宿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淺眠，想著明天父母的紅包。那時的春晚主持還有倪萍，那時的舞台沒有這樣炫麗，那時娛樂明星上春晚並不容易，那時還沒有流量明星這個說法……
那年，我十八。
我清楚地記得，寒假返校後，我立即著手給自己各門功課定了一個目標分，印象最深的就是數學，112，精確到個位數。可高考時我的數學只拿了108分，讓我與目標分有4分差距的原因就是在謄寫答案時將設的未知數a、b的數值寫反了。這樣的大意讓我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耿耿於懷。
那年的七月，我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試——高考。還記得，6號晚上，我們早早就回了寢室，躲上了床，不言不語。我一直覺得我不會緊張，可是照例和大家一樣失眠了。7號早上，我們被一輛擁擠的大巴車送到考點。剛一下車我就看到了那個緊緊拽著父親的手不肯進考場的女生滿臉是淚。
考試結束，學業的重擔似已卸下，可我的心卻莫名其妙空了一塊，眼中儘是茫然。明天，我究竟會在何處？記得那日的太陽格外大。整理好所有東西，我和幾個同學在校門口等車來接。和許久未曾說話的男同學竟一下子有了好多話說。也許，此時，彼此都明白，這一別，若非刻意，也許便是永不再見吧。還記得離校時猛然想到沒有準備畢業留言本生出的遺憾，想起分別時仍然欠著一個人的留言的愧疚，想起了藏在心中沒有來得及說的秘密……
也就在那年的七月，我們開始告別，告別最純最真的中學歲月。我們在留言本上寫下美好的祝願，在離別中憧憬著五年、十年後的再見。公寓樓前的那片湖，是校園靈動的眼。湖邊，有一亭，名翼然。那翹起的檐角確有振翅高飛之感。記得那時，我們在翼然亭晨讀，嬉鬧，最後離別時，我們將翼然亭作為背景，個人照，寢室照，小合照，大合照，張張都有它。多年以後，一亭，一湖，還有那臉上洋溢的笑，便是我心不斷歸去的牽絆。可那個曾經許下五年之約，十年之約的我們，最終在時光之河裡慢慢老去，而五年，十年，二十年終究只成了一個被我們念念不忘的數字。
十八歲，是結束，也是開始。
那年的九月，我成了一名大一新生。
那年的九月我終於知道，多年來，我們課堂里說的話都不是普通話，或者說那是一丁點都不標準的普通話。我的同學室友除了來自湖北，還有江浙、兩廣甚至海南、雲南。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嚴重點講，我幾近失語。其實，初到省城，我該多麼新奇，該有多少話講。但是，我出現了交流障礙，我害怕張口說話，害怕被人笑一口方言。所幸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心思去咀嚼失語給我帶來的苦悶，因為，軍訓來了。
訓練場地就在食堂前的一塊空地上，樹還不足以成蔭（據說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所以，一大半的時間我們都在經受烈日的炙烤。但半個多月的軍訓，印象最深的還是我們那個愛哭的梁教官，一個年紀僅比我們長一兩歲的女兵。當時98中文的兩個專業共一百來號人被分成4個班。分別由兩男教官，兩女教官教管。梁教官帶我們女兵，可她真像個孩子。四個班常常一起比賽，若是我們表現不好，或者說是屢教不改，梁教官就會發脾氣，有時說著說著眼圈就會紅。我們心知她也是個新兵蛋子，沒有多少帶兵的經驗，便不免在訓練的過程中輕慢些，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身體協調性真的有些差，每次走正步總有個把人要同手同腳。在決定會操名單時，經過評比，最終，我們班被拆分，不少人失去了參加全校會操的機會。在得知結果時，梁教官在我們面前泣不成聲，認為是自己不爭氣沒有帶好大家。在她的感染下，好多人也都流了淚。對了，梁教官好像叫梁紅玉，和那個助夫君韓世忠抗金的梁紅玉同名。
一切都是新的。軍訓結束後就是掃舞盲活動。此活動就在大學生活動中心舉行。饒是學校如此重視，我這個舞盲還是沒有摘帽。因為，我不喜歡。但那又怎樣，402的姐妹中，舞盲的帽子沒摘的也不只我一個。對了，正式活動的那天，我們幾個偷偷溜到隔壁學校找同學去了。
那年，我開始對武昌、漢口、漢陽有了直觀的印象，開始習慣南湖邊這個建築有著濃郁民族風的學校的一切，開始接觸老鄉會、社團這些之前未曾接觸的名詞。也就在那年，我們402寢室的11個女生互相扶持，互相鼓勵，就此結下了一生的情誼……
恍惚中，2018來了。近些天，各種群里，高中同學、大學同學都在說著聚會的事情。二十年，既是高中畢業的年份，也是大學入學的年份。「二十年前，我們在此惜別」的梗碰上了「二十年前，我們在南湖邊相會」的劇情，想想都有趣。但是，我看，多數人興緻也是寥寥。我的心也由之前的漣漪陣陣變成波瀾不驚了。終於，我們將二十變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數字。
不錯，2018，我三十八。不年輕，但還不老。
作者：
「晚上八點」特約撰稿人
浙江衢州高級中學教師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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