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測智商的DNA檢測即將來臨，然而這樣的選擇未必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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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未來，一次價值50美元的DNA檢測就能預估你獲得博士學位的概率，或者預測哪一個初學走路的孩子能進入擇優錄取的學前班——你是否做好了迎接這樣一個世界的準備？

?行為遺傳學家羅伯特·普洛明（Robert Plomin）說：「這一切即將成為現實。」 ?幾十年來，遺傳學研究者們一直在尋找影響智力的遺傳因素，卻收穫甚微。如今基因研究終於達到了一定規模，足以聚焦於和智商相關的遺傳差異。 ?直到一年前，智商測試中的表現還未能任何基因建立起關聯。隨後，超過20萬的測試者參與了到基因研究中，我們找到了500個相關基因。一項將100萬人的DNA與其學術成就相關聯的研究也即將完成。 ?

「這一發現意味著，如今我們可以讀取一個兒童的DNA來了解他/她將變得多聰明。」普洛明說道。普洛明是美國人，在倫敦大學國王學院就職，正是在這裡，普洛明領銜了一項關於13000對英國雙胞胎的長期研究。 ?今年1月，普洛明在一篇題為《關於智力的新遺傳學》的論文中描述了DNA智商檢測的情景，並舉了一個例子——家長將會利用這項直接面向消費者的檢測來預測孩子們的心智能力，從而選擇不同的學校。普洛明把這一概念稱為「精準教育」（precision education）。 ?到目前為止，這種預測還不是非常準確。對於被研究的歐裔群體，與測試相關的DNA突變僅僅只能解釋不到10%的人群間智商差異。

???即便如此，普洛明所述已逐漸成為現實。已經有至少三個在線服務項目，包括GenePlaza和DNA Land，開始通過獲取人們的唾液樣本來定量檢測遺傳的智商。 ?其他公司則還在觀望。23andMe是最大的向消費者提供DNA健康報告的公司，該公司稱他們的檢測並未向客戶顯示關於智力的評分，因為擔心這項信息會被誤讀。 ?接觸的數名教育工作者對這項新進展表示警惕，稱DNA檢測不應該用來檢測孩子們的學術前景。 ?「這就是說，我們會隨身攜帶這個信息，就像一個射頻標籤，人人都會知道你是誰以及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覺得這非常可怕。」加利福尼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社會學家凱瑟琳·布利斯（Catherine Bliss）說道。布利斯同時也在其社會學著作中對遺傳學表示質疑。

「這樣一個根據天生能力而劃分人群的世界，我想那無異於《變種異煞》（科幻片）——這就是所謂的『優生學』。」布利斯說道。 ?尋找基因 ?對心理學家來說，智商檢測的是與智商相關一般智力因素，又叫做g因素。通過測試，我們發現那些更擅長數學、空間推理、語言能力以及其他各種能力的人具有更高的「g」。 ?不僅如此，g因素還與收入、幸福感、健康進而壽命密切相關。整體來看，更高的g是一件好事。對普洛明而言，它就是人生的「全能變數」。

同時它也是高度可遺傳的。通過對同卵、異卵、以及從出生就分開撫養的雙胞胎比較顯示，遺傳在智商中佔了大半因素——對基因來說已經是相當大的效應了。其餘的因素的包括你的學校教育、飲食以及其他各種環境因素。 ?然而究竟是哪些特定的基因在起作用呢？最初的研究進展並不順利。普洛明在2010年檢查了7900名兒童的基因組，沒有發現任何基因關聯。之後他捲入了一場涉及中國測序公司華大基因的事件，向該公司提供了1000名以上的美國天才DNA，在媒體報道指責中國計劃培育「天才寶寶」後，該項目就此擱置。

?這種基因搜索在2017年5月終於有所收穫。一項由荷蘭人帶領的研究對78308名受試者（包括普洛明的2825對雙胞胎）檢測了其基因組成，最終瞄準了與智商相關的22個基因突變。直至今年3月，研究記錄已經擴增至199000人與500個基因。普洛明稱之後的報告將包括1000個基因。 ?至今為止發現的基因變異都只有極小的影響，僅能在平均水準上微弱地增加或降低智商。這項發現是如何轉化為個人DNA的智商檢測的？只是簡單地把一個人的基因組內的正負因素相加罷了。 ?這種測評被稱為「多基因評分」（polygenic scores），它們正飛速發展（見2018年2月下《日益精準的遺傳命運預測》），因為該檢測適用於多種性狀，包括心臟疾病、糖尿病、精神分裂症等，目前，總共涉及200多個性狀。 ?普洛明迅速參與其中。去年，他用試管收集了自己的唾液，讓自己的研究中心檢測了他的DNA評分。他在這次採訪中展示了自己的遺傳評分。他的關節炎風險很高（他確實患有關節炎）、抑鬱症風險略低於平均水平、以及有94%的肥胖可能。 ?普洛明的體重有時可以達到240磅（約218斤）左右，對他來說，基因檢測揭示了為什麼他需要終生與澱粉和糖類鬥爭。他說：「人們會說，『噢，你已經無可奈何——你生來註定要胖，』但這讓我明白，抵抗肥胖是一場持久戰。」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學術成就預測的評分。「評分是99分之類的——有點讓人不好意思。」普洛明說道。 ???

心理學家普洛明在一個DNA試管中收集唾沫。他已經了解了自己幾十個基因相關性狀的風險。 ?你是愛因斯坦還是笨蛋？?幾位科學家說道，他們並不太相信智商基因檢測能向人們提供什麼有用的東西，也不確定為什麼普洛明認為這些檢測能做到。 ?「我們永遠無法通過檢測某人的DNA就能說你的智商會達到120，」2017年大型智商研究的領導者丹尼爾·波斯茨馬（Danielle Posthuma）說，「我認為這樣做不太行得通。我會直接給人們做智商測試。」波斯茨馬說，她的主要興趣是研究正常水平下大腦是如何工作的，而搜尋與智力相關的基因能協助實現這一點。

?然而，普洛明指出那些帶有彩色方塊的智商檢測幾乎不適用於幼兒，也並不能準確判斷未來他們在測試中的表現；另一方面，你的DNA從出生起便不再改變。普洛明稱在人生初期，DNA是比其他任何測試都更好的智力預測手段。 ?然而問題就在於準確性，或者說，缺乏準確性。現在的多基因評分只能檢測決定智力的一小部分遺傳因素，對於環境因素則無能為力。這意味著預測仍是模糊不清的。 ?在普洛明自己的數據中這一點非常明顯。他的研究中心對上百對雙胞胎進行了多基因評分，跟蹤研究自這些雙胞胎出生起便開始，其DNA均記錄在案。之後普洛明將雙胞胎們（如今都已經二十幾歲）的基因評分與他們在全英國青少年均參加的考試中表現進行了比對。 ???

智力的遺傳學研究也許會對學校選擇及社會流動性產生啟發。圖中人們在旁觀來自英國精英學校哈羅公學的男孩們。?對結果作圖，整個圖表看起來更像是一長片點狀星雲而不是一條直線。就是說，DNA預測與測試結果有線性趨勢，儘管並不完全擬合。一些DNA評分較低的孩子成長為青少年後的考試結果卻非常好；也有一些孩子雖然基因很好，長大後卻發揮失常。 ?對於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社會學家亞倫·帕諾夫斯基（Aaron Panofsky）來說，這是個巨大的問題。有了這項技術，你可能給愛因斯坦打上笨蛋的記號，反之亦然。「難道說我們讓幼兒園小朋友在試管里吐一口口水然後就能知道他們高中畢業時的學業成績？好吧，總體看來這比擲骰子還是要好一些的，」帕洛夫斯基說道，「但如果我們用這個來決定孩子應該進補習班還是天才班呢？」 ?談及在現實生活中使用DNA檢測，帕洛夫斯基說：「我認為他們並沒有仔細考慮過這件事。」 ?出售智商評分 ?，基因智商評估已經可通過特定網站渠道獲得，這些網站為之前在23andMe和Ancestry.com進行DNA測試的人們提供相關信息。

?例如，GenePlaza的用戶可以上傳他們的23andMe數據，並額外支付4美元以使用「智力App」，該應用使用了來自2017年大型智商基因研究的數據對用戶DNA進行評分。 ?它將展示一條智商正態曲線，告訴用戶你的基因位於哪個位置。DNA Land也提供了類似的評估。 ?評估結果會附上免責聲明，聲稱該結果意義並沒有很大，因為它們僅僅涉及5分的智商測量值。

「我希望人們不要認為這是對他們智力的一次真正衡量，」生物信息學科學家、GenePlaza的創始人阿蘭·科萊塔（Alain Coletta）說道。 ?他稱自己開發這個應用只是為了「好玩」。 ?到目前為止，幾家主要的為消費者提供DNA檢測的公司已經迴避了智力報告。位於加利福尼亞州的Helix共同創始人之一詹姆斯·盧（James Lu，音譯）說道：「對於此應用該如何使用以及結果該如何解讀，顯然存在一些顧慮。」Helix是一家行業領先的DNA檢測應用商店。 ?考慮到所謂優生學的歷史，大公司們不得不擔心他們會被當做是納粹和種族主義者。更重要的是，客戶可能並不樂意接受低於平均水平的智力預測結果。 ?以測試公司23andMe為例，該公司已經研究了超過五百萬人的DNA，並向消費者提供包含21種性狀的結果報告，包括從齶裂的風險到長出禿斑的可能性。在這些性狀報告中，16個是使用多基因評分計算的。 ?但23andMe並不提供任何有關智力的結果報告，並不是因為它沒有數據。事實上23andMe是持有相關數據的，它會調查客戶在學校受教育的年限，這也是一個可用於評估智力的指標。這家有谷歌撐腰的公司在搜尋智力基因的研究中一直扮演的是支持者的角色，為大多數基因搜索項目提供客戶DNA數據。 ?那麼為什麼不向客戶提供這種報告呢？對於提出的問題，23andMe給出這樣一份聲明：「我們曾經注意過受教育程度這一點，但出於幾個原因，目前我們沒有把這一點提供在我們的產品中，」23andMe的產品科學主管雪莉·吳（Shirley Wu）說，「其中一點就是這樣的報告可能引起誤讀。」 ???

在 GenePlaza.com上販售的「智力App」截屏，該應用利用DNA檢測來衡量個人智商。 ?基因統治?一些醫學家正在努力探索如何利用多基因智力評分從體外受精培養皿中篩選出最聰明的胚胎，選擇最好的精子捐獻者，或者發現患認知障礙（如自閉症）風險較高的嬰兒，儘管談論這件事依然是一種禁忌。 ?道爾頓·康利（Dalton Conley）是一名來自普林斯頓大學的社會學家，他認為一旦智商預測數值達到兩位數（這件事可能馬上就會實現），我們就會需要一場針對這種「個人優生學」的「嚴肅政治討論」。需要考慮的一點是，體外受精很昂貴，這可能導致富人們利用智商檢測技術挑選帶有理想基因的孩子而窮人們束手無策，進而產生一個不平等社會——康利將其稱為「基因統治」（genotocracy）。

?也有人認為智力的遺傳模型可能被用來比較族群、人種或者不同地域的人。一篇發表在3月23日《紐約時報》上的社論講述了關於人種的基因，來自哈佛大學的生物學家大衛·萊克（David Reich）就舉了基因智商預測技術的例子，提醒道「所有受遺傳影響的性狀都可能因人群不同而有所差異」。 ?這是一條含蓄的警告：智商差異可能源自基因而不是環境，而多基因測評可以證明這一點。 ?對於研究遺傳學的心理學家，去年的突破性技術使行為相關的DNA預測更接近實際應用。然而在公眾領域，他們則面臨諸多質疑，人們認為他們的科學是誤導性的，也有人完全否認這一成果。

?「現在的形勢是，當你提到你在智力研究領域的工作時，人們會說，『哦，你沒法測這個。』究竟什麼是智力？」愛丁堡大學心理學家斯圖爾特·里奇（Stuart Ritchie）說，「我們需要討論的應該是這種基因預測的實際應用倫理，無論是預測孩子們在學校的表現，還是對胚胎進行篩選。」 ?也有人認為，重要的問題是，我們該何時利用DNA來對人進行預判。例如，我們可能會告訴人們他們的DNA表明他們存在上癮風險，這樣也許他們就不會去嘗試抽第一支煙；但是，如果我們告訴父母他們的孩子聰明與否的概率，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至少對普洛明來說答案已經很清晰了。他表示，智商的多基因評分將進一步揭示智力在確定人們工資差異、伴侶選擇甚至社會結構方面的作用。人們將會對對此很感興趣。 ?普洛明稱他正在寫一本書，書名叫做《藍圖》，他認為這本書會「惹到很多人」，因為他將在書中稱，在塑造一個人的過程中，DNA是「主要的系統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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