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俄羅斯》序-從在商言商說開去
曾凡華 : 原解放軍報文藝部主任、中國出版協會會長、線裝書局出版社社長
《愛恨俄羅斯》作者周偉潮感謝詞
我的長篇紀實報告文學《愛恨俄羅斯》終於出版了,因該書實在
太敏感,所以期間出現了許多波折。今天借網路這個平台,告訴一直關心這本書的
各位網友、圈友,謝謝大家的關心。
另外,我的散文集《暮春花事》,交給出版社
後拖到了現在,估計也應該於近期可以付印了。
著名作家,全國新聞出版協會副會長,解放軍報原文藝部主任曾凡華老師百忙中為我的長篇紀實報告文學《愛恨俄羅斯》一書寫了序言。
在此,我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謝!
《愛恨俄羅斯》序
──從在商言商說開去
曾凡華
21世紀初,我曾跟隨一個軍事代表團訪問過俄羅斯,雖多與軍營、軍人打交道,但對俄羅斯社會的方方面面,也有過一些零星的了解,特別是對正處在轉型期的俄羅斯市場經濟形勢,有過一些切身的感受。
我不僅在彼得堡的大商廈購過物,也在莫斯科的「跳蚤市場」淘過寶。其時,中俄之間的貿易還處於一種混沌狀態,華商做的也多是開開中餐館之類小打小鬧的生意。
陏著改革的進一步深入,俄羅斯對市場的開放度越來越大,先是遠東邊貿的紅火,然後深入到境內的大中城市。於是,嗅覺靈敏的各國商人紛至沓來,莫斯科「一隻螞蟻」市場便應運而生。
「一隻螞蟻」,是中國人對「切爾基佐夫斯基」市場的習慣叫法,因市場所在地的俄語名是「伊茲馬伊洛沃」,中國人將它音譯為「一隻螞蟻」。該市場位於莫斯科市東北部,是從事輕工產品、紡織品為主的批發集散地,也是莫斯科及周邊地區最大的服裝鞋帽等日用品批發市場,故被稱之為「歐洲最大的外國人批發市場」。
大歸大,市場設施卻相當簡陋,沒有像國內那樣用牆或其他材料分隔出的一個個攤位,而是用商戶們最常用的大型「集裝箱」,將它們一個個上下左右排列,一個箱就是一個攤位,開業時,打開箱門即可營業,14萬個攤位,其實就是14萬隻集裝箱,因此,華商又喜歡稱之為「集裝箱市場」。
別看「一隻螞蟻」設施簡陋,在莫斯科,在俄羅斯,甚至在整個歐洲都頗負盛名。該市場不但養肥了一隻「大螞蟻」,更養活了數以萬計的一隻只「小螞蟻」──他們中以中國、越南和亞塞拜然、烏茲別克等人為主,中亞國家大多屬於原蘇聯,現在則屬於獨聯體。
2008年9月11日,俄羅斯政府以打擊「灰色清關」為名,突然查封了「一隻螞蟻」大市場倉庫里多達6000多個集裝箱、價值20億美元的華商貨物;2009年6月29日,莫斯科市政府又突然宣布永久關閉「一隻螞蟻」大市場……
事件發生後,國內媒體紛紛把目光聚焦到了莫斯科。由於事件本身的複雜性,引發了各種各樣的解讀,再加上一些媒體、互聯網有意無意的以訛傳訛,使事件愈來愈撲朔迷離,國內民眾更是莫辨一時。
正是在這樣的情勢下,本書作者遠赴俄羅斯,深入現場,走訪了包括中國駐俄使館官員以及數十名華商在內的諸多事件的親歷者或見證人,在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資料的基礎上,創作完成了這部作品,全方位的展現了華商在兩大事件發生前後的遭遇與經歷,並以此為核心,對事件發生的深層次原因,特別是「灰色清關」的成因、利弊進行深刻的剖析與反思。
書稿以中俄民間貿易為背景,堅持客觀、理性,不偏袒,不掩蓋,以最大努力,儘可能地還原真相、還原事實,以讓華商和國內民眾既能全面地了解事件本身,更能以此為教訓,反思下一步該怎麼做、怎麼走。
該書的作者周偉潮先生是事件發生的目擊者,也是「一隻螞蟻」大市場的見證人。他親歷了「一隻螞蟻」大市場由盛而衰的全過程,是一個在商圈裡以忠厚出名的浙商。他於從商之餘,還喜弄文字,多以故國家園的鄉居生活為題材,文筆平實而清雅,且頗具內涵。
早些時候,我曾探訪過他位於浙江諸暨鄉野浣江邊的農舍。其時,他已棄商歸田,過上了「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清閑日子:臨江一家小院,院外幾分薄地、兩口魚塘,地里遍植時蔬,而塘內則荷葉田田。
因值春末,蓮塘尚未著花,他不無遺憾地邀我們過些時日再來,到那時,就會看到「荷陰斜合翠,蓮影對分紅」的景緻了。其言語中,透露出他對於蓮荷情有獨鐘的愛。後來,我們在他農舍堂屋裡看到周敦頤先生的一幅畫像,方知偉潮乃這位寫過《愛蓮說》的北宋大學者之後人。
難怪他在商海沉浮中,仍能保持「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蓮的秉性。由此我想到中國儒學和理學為主導的文化精神與俄羅斯歐亞雙重文化精神的交融與碰撞。
對於古老而輝煌的俄羅斯文化,我們從來都是懷著一種仰慕的態度。當置身其間,親自觸摸了它的歷史和現狀之後,感覺到的不僅僅是甘霖,也有苦澀。這個尚武也尚文的民族,千百年來干戈不斷,經歷了人類文化史上的幾多浩劫而永不衰竭。
法西斯對俄羅斯文化的殺戮,是無以復加的,但並不曾使俄羅斯的文化精神為之中斷為之死亡,相反而愈益堅挺和綿長。在希特勒軍隊900天的圍困中,列寧格勒人每天只能配給二兩黑麵包,即使在這樣的困境中,飢餓的市民仍然留連於書店報攤,仍然排著隊購買音樂會的門票;
而那些「阿芙樂爾」號艦艇上的起義者,為保存祖國的文化,在向反動派麇集的保壘冬宮發起總攻時,仍不忘取下彈頭,發射的僅僅是空炮彈,儘管高爾基也曾強烈遣責過那些北方農民把冬宮裡珍貴的瓷器當溺器的行為。
正因為如此,我們今天才能夠盡情欣賞冬宮宏偉的建築、艾爾米塔什博物館珍貴的寶藏。當我置身於這座堪與盧浮宮媲美的藝術殿堂時,我的內心感覺到某種東西的衝撞。因為展廳里,不僅有達.芬奇的油畫和古希臘的雕像,有西班牙的銀器和波斯壁毯,也有來自中國圓明園的古玩和絲綢……
十九世紀俄羅斯詩人丘特切夫說過:「用理性不能了解俄羅斯,用一般的標準無法衡量它,在它那裡存在著特殊的東西。」我認為,這個特殊的東西,就是「俄羅斯文化精神」。
俄羅斯文化的亞洲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自身的封建經濟基礎與政治制度,而它與歐洲文化的關係其實更為淵遠。自13世紀從歐洲的文化軌道上脫軌以後,俄羅斯近代化的步子放慢了,比歐洲要晚好幾個世紀。
面對先進文化的誘惑,俄羅斯一直試圖同歐洲接近,西方派與大西洋主義者是歐化的支持者,而斯拉夫派與歐亞雙重文化論者在強調亞洲文化的同時,也同樣掩飾不住自己的歐化傾向,聲言「自己的教養、生活方式、審美力、理智的討論方式,甚至因自己的心靈的眷戀而屬於它(歐洲文化)」。
他們今天之所以強調俄羅斯文化中的亞洲因素,一方面是不願俄羅斯亦步亦趨跟在歐洲後面扮演二流國家的角色而提出制衡性策略,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突出俄羅斯文化的獨特性,為俄羅斯大國地位的確立提供文化領域的理論依據。
但不管怎樣,俄羅斯對歐洲文化的引入同樣不是盲目的,也不是移植性的,而是經歷了排斥、選擇、消化、吸收的過程。從基督教的引入到彼得大帝大規模的歐化,從19世紀後期馬克思主義的引入到20世紀末俄羅斯的全盤歐化,俄羅斯對外來文化的態度歷來都是先通過改造,然後與民族特色相結合再為其所用。
俄羅斯民族是一個富有創造性的民族,在曲折的社會歷史發展的推動下,俄羅斯文化既呈現出它的豐富多彩,又顯示出它的複雜多變。作為一個橫跨歐亞大陸的國家,俄羅斯在其歷史發展中不時動搖於歐洲和亞洲之間,有選擇地接受外來文化,並逐漸使其成為自身文化的組成部分,從而使自身文化顯示出多重性。
雖然任何一種民族文化都不可能是單一的和純粹的,但俄羅斯文化的獨特性在於它容納、融合的是兩種不同類型的文化——歐洲文化和亞洲文化。
「一隻螞蟻」所在的莫斯科這個森林城市,距今已有數百年的歷史,但尚待成熟。它摩登而又端莊,雅緻而又高貴,但這個城市某些角落也存在轉型早期的輕狂、腐敗和邪惡。白天的莫斯科城,鋒芒內斂,到了晚間便放出萬種風情,霓虹燈影的斑駁間也浮著一些若真若假、若明若暗的風塵與滄桑。這些,都是西方文化的侵蝕使然。
其實,我們所指的文化,應該包括人們全部的日常生活(這中間自然也包括了經濟生活),包括人們的教養和素質;經濟發展、信仰理想都與文化有關。一個國家的民眾在文化教養上的衰退與道德上的淪喪,比大規模的經濟衰退更為可怕。我以為,兩種文化上的衝撞,是事件發生的更為深層的原因。
從歷史文化的角度來看,這部歷時一年,以發生在俄羅斯、深受國際國內高度矚目的兩大新聞事件為題材而精心創作的長篇紀實報告文學《愛恨俄羅斯》,無論從內容還是形式上,都堪稱上品。
作者努力以最近的距離,最真實的聲音,一層層剝開事件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希望儘可能地還原事件的本來面目,並試圖帶給讀者—些啟示。這一點無疑是做到了,但在剖析事件更深層的原因上,目光仍缺乏哲學家和歷史學家的犀利,這也許與學養和壞境有關,我們無須苛求。
其實,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做學問,只要抱定嚴謹的態度,紮實認真去做,成功就總會到來。我因在文而言商,自然存在隔閡,只能由商而文,就此說開去,算不算序,就很難說了。就算是作個引子吧,好看的在後頭。
2010年10月28日於北京
-- 謝 謝 --


※趙明安散文再論-《看花回來》
※暮春花事-人民日報《大地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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