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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昂的醫藥費面前,他選擇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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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你永遠更無法叫醒一個正在和死神接觸的人。

前序

很多場景看似是電視劇里的橋段,實則為勞苦大眾的真實寫照。

姐夫做一個小手術,作為親屬看著他忍痛進入手術室,旁邊還有一眾親人焦急等候,我們知道這是一場「無關生死」的手術,言語間多輕鬆融洽,只是偶爾聽到姐夫的叫聲時也不免皺起眉頭,有些揪心。而姐是一眾親屬中眉頭皺的最重的那個。

與其在手術室前躊躇,倒不如去外面走走,姐讓我陪她去住院部領一些暖壺盆子等洗漱用品,省得手術後再手忙腳亂。

等拿上物品再上電梯的時候,同行的還有一副擔架,幾個醫護人員以及家屬等不相干的人。

擔架上半躺著一位老人,雖然在一直不停地喘氣,但看樣子眉目和善,並不凶神惡煞,只是黝黑的皮膚上有些疲憊,一雙眼睛看著電梯里的人,嘴角似乎還有一抹笑意。

醫院大多是形形種種的病人,用不著好奇,我也沒太多關注。隨姐將物品放到病房後便直奔手術室了。

轟隆

再回到手術室等候區的時候,多了兩位剛才在電梯里遇到的夥伴,當下有些意外,也覺得巧合。他們應該是一對夫妻,看樣子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簡樸笑容憨厚,還和我們點點頭。

一眾的親屬還是老樣子,嘮著家常說著八卦,等聽到姐夫的叫聲時再不免皺幾下眉頭。

當手術室隔離門「轟隆」的推開時,坐在座位上的大家紛紛站立,有些急切,有些擔憂。

「誰是***的家屬?」

抱歉我沒有聽清楚這個名字,只知道不是我姐夫的名字,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不過都還看著醫生,抱著「熱鬧」的心態。

那對夫妻趕忙跑了過去,語氣多唯唯諾諾,堆滿了笑容看著醫生。

「你是***的家屬是吧?進來一下」

「啊?」

「我讓你進來!你過來換了鞋,進去看看病人」

本就有些駝背的男人,壓低了身子使勁的點點頭,還不時地堆著笑臉,生怕惹醫生不高興,跟在背後進去了。

而女人則坐回座位上,順了順雜亂的頭髮,安靜的不說一句話。

舅舅小聲的說這手術怕是小不了,姨父說醫生是故弄玄虛,大家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低著聲音悄悄議論。

沒過多一會兒,那男人就從手術室里出來了,抱著一身衣服,駝著背向我們笑了笑,坐回了妻子旁邊。

大家也都明白過來,醫生的意思也許只是簡單的讓家屬拿下病人衣服,並無其他。

相比起女人的三緘其口,男人並不寡淡,十分善意的問我們是做什麼手術,不時的溝通上兩句。我們也從他嘴裡得知,做手術的是他老父親,得了癌症。

轟隆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手術室隔離門再次「轟隆」的推開,映入眼帘的是位全副武裝的醫生,兩手舉在胸前,手套上沾染著大片暗黑的血跡。***的家屬再過來一趟」言語間十分的不客氣。

「你們早幹嘛去了?!現在才來做手術?我告訴你,現在病人不僅僅是氣管上的問題,現在都轉移到肺部、腎部了,你們早幹嘛去了?現在是這麼個情況,要不戴呼吸機,一天好幾千,要不你們就回,你懂我的意思吧?

雖然醫生的語氣整體極重,但說到「一天好幾千」的時候,分明又重了幾分

男人低著頭說懂,而一直不說話的女人則看著醫生,言語間含含糊糊,應該是想讓醫生繼續把手術做下去。

「你怎麼就不懂我的意思?現在這個情況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戴呼吸機,要麼你們就回,你懂了沒?」

「醫...生,能不能先做手術...」

女人含含糊糊還是這一句話,將身段壓得極低,聲音也非常小,似是懇求。

醫生不耐煩的瞅了女人一眼,便不再看她,轉而看向那個男人,語氣極硬,「我的老天,怎麼就聽不明白,不能再繼續了!現在只有這兩種選擇,要麼戴呼吸機,一天好幾千,要麼就準備回家吧,你聽懂了吧?!

男人趕忙點頭說了兩遍聽懂了,然後弓著腰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你趕快給我個決定吧」,醫生不再看他們,語氣也緩了下來。

一大片的沉默過後,男人搖了搖頭,也許醫生早就料到如此,他還沒搖完頭,醫生便進去了,緊隨其後的是隔離門「轟隆」的閉合聲。

此時的空氣頗為安靜,我們看的心驚肉跳卻又無可奈何,他們故意坐在了離我們很遠的位置上,落寞頹廢而沒有淚。

這種局面舅舅可能見多了,打趣的說,這世界上唯有「兩院」不敢搞價,一是法院,一是醫院。姐則表情嚴肅的說,這樣的選擇「不是有點難」。

轟隆

「轟隆」聲第三次響起,還是位全副武裝的醫生,只不過不是剛才那位,她的聲音有些著急,把那對夫妻叫到跟前,

我告你說現在這個情況很嚴重,病人說不行就不行了,你們要有個思想準備,知道了吧?情況很嚴重,說不行就不行,你們明白吧?」可能是怕他們聽不懂,醫生專門說了兩遍,不甚嚴厲卻很緊促。

說話間,手術室里又出來一位醫生,「快摁電梯!去四樓!」

場面有些亂,我的心也跟著「砰砰」跳的厲害。我們幫忙摁了電梯,電梯里還有些人,姐幫著忙跟電梯里的人溝通,男人則無比挺直的站在電梯門那裡,雙手伸展,「面朝電梯,春寒花謝」。

「沒事,我們都幫你摁著,你先去看病人」

「是了,你別站在這了,我們不走,你放心」

「你去吧,別傻站在這了」

「...」

縱使電梯里的人以及我們紛紛勸阻,他都絲毫不動,雙手伸展,保持著原動作,一刻不歇。

這一刻,他執拗並偉岸。

直到將病人推過來,他才翻過身子,進了電梯。

慌亂和嘈雜隨著電梯的閉合消失了,我目睹的這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空空如也。

回想當初老人的眼神,我才明白過來,那不僅僅是和善,還有希望,還有對這個世界深深的眷戀與渴望。他一定是想著,這次手術後,他不用再喘著大氣,也不用再躺在床上,他可以走出房門,清楚的看這個花草世界。

但他一定沒有想到,他會倒在手術台上,連喘著大氣的機會都被剝奪,更別說這一花一木一世界。

「要知道是這樣,何必要挨這一刀?」

「誰也沒長前後眼,他想著他是能活的」

...

「所有活著的人類,都是海里一條巨大的魚;出生的時候他們從海的此岸出發...他們的生命就像橫越大海,有時相遇,有時分開...死的時候,他們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

沒過多久,姐夫也被推了出來,相比那位老人的安靜,他此時雙手舉V,笑著跟我們招手。

親屬看到了,都很開心。

作者|王小二

插圖|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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