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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風物·花生

花生之所以能在我兒時的記憶里留下深刻印象,最初的原因是那時生產隊的送飯。

我們村一千多口人,分五個生產隊,我們家在四隊。花生地在村南的南嶺上,來回比較費工夫,為了節約時間,多幹活,每到收花生的時節,生產隊都要派專人送飯。所謂送飯也僅是集中準備菜,菜,通常是「渣豆腐」,縣城一帶叫做「豆沫子」的。我們家有一口大鐵鍋,因此每次送飯,都在我家做菜,幾個婦女嘻嘻哈哈中把一堆菜洗凈切塊下鍋,加點鹽,和豆面或花生面一起煮熟,就得了。等到中午,煮好的「渣豆腐」盛到水筲里,幾個人挑著菜,一個人挑著飯和碗筷,說說笑笑地送向南嶺。飯和碗筷是隊員自家準備的,根據自家勞力的飯量,用布包幾個煎餅,再拿上碗筷,有時我就想,那麼多的布包,他們怎麼知道哪個是給自己的呢?

偶爾,我也跟著送飯的人到南嶺去,遠遠地就看到隊員們早就歇在嶺頂的樹蔭下,飯菜一到,不用隊長吩咐,大家就都圍攏過來翻找自家的布包,拿出碗來,到水筲邊盛菜,大家邊說邊笑,你言我語中一頓午飯就心滿意足地解決了。如今想來,那場面仍然讓我念念不忘:秋陽高照,秋風颯爽,刨出的花生一排排整齊地擺在地里,因為是沙地,花生殼上幾乎沒有粘帶,白白的格外惹人喜愛,人們在這秋日晴明中歡快地收穫,盡情地說笑,讓人感到生活是如此美好。

花生刨出後,隊員們會在下午放工前把它們挑到場院里集中堆放,晾曬,晒乾後再統一摘,這時候一些干不動重活的老太太也會加入這個行列,她們都是裹了小腳,終年扎著褲腿的。聽說,有一個老太太每次去摘花生,總有那麼三五次,攥著一把花生從褲腰裡伸進手去撓痒痒,放工的時候,儘管她走得慢,近旁的人還是能聽到她褲腳處傳來的嘩啦聲。

摘完花生的花生秧,作為喂牛的草料,通常會堆放到幾個做倉庫用的空牛欄里,這就成了我們這些孩子的最愛。牛欄的門與上框之間有四五十公分的空檔,雙手扒住門上沿,提起身體,一隻腳找准掛鎖的門鼻,翻身而入,這些動作對於身單力薄的我們還是略有難度的。進到牛欄,深深吸一口氣,花生秧那種甜甜的氣味讓人周身舒暢。我們進來主要是找大人們不要的、還沒有成熟的「癟巴紐子」。花生初座果時,花生米並不明顯,主要是嫩生生水嘟嘟的果殼,這時候雖沒有花生米,但整個「紐子」特別甜,隨著花生米的長大,這些成分都被吸收到花生米里,果殼也變得硬硬的,不再有甜味。花生座果時間並不均一,這就使每一棵花生秧上都有那麼幾個或大或小的「紐子」,經過幾天曝晒,它們表皮有些皺縮,但裡面還是很嫩的,吃到嘴裡甜甜的。偶爾,也會找到大人們漏落的一個半個成熟的花生,那更讓人驚喜,誰若找到了,總會向同伴炫耀一番。至於到收過花生的地里去找漏落的花生,那是比我們大一些的孩子的事,畢竟從村莊到南嶺那段路,在我們眼中還是很遠的。

後來土地承包到戶,沒有了送飯一說,也沒有了找「癟巴紐子」的樂趣,我也漸漸加入到收花生的行列。不知是因為我不愛活動,還是因為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家中許多「看」的工作都會落到我頭上:大人外出,留我看門;春天買來的小雞仔,怕它們出去後回不來,我要看著它們不能跑出大門;曬花生,這「看」的任務自然而然也落到我頭上。

吃過早飯,父親把要曬的花生裝進一種用棉槐條編製的農具——「糞簍」里,用獨輪車推到村邊的場院,我也緊跟來到場院。攤擺好花生,父親回家忙別的了,我就坐進 「糞簍」里看書。有時,如果沒摘完的花生垛在場院里,我就邊看曬花生邊摘,那一年,我正摘花生,過來幾個比我小的孩子,我就給他們講故事,一連幾天,他們吃完午飯就急煎煎地往外跑,家裡人都很奇怪:「這麼急,幹什麼去?!」「我要到場院里聽翠翠講故事。」

那時候的花生多是一個米和兩個米的,三個米長在一個殼內的比較少見,因為第三個米和前兩個多少有些角度,我們把三個米的叫做「羅鍋腰子」,看書看累了,我也會利用我的「職務」之便,在翻曬過程中收集「羅鍋腰子」拿來玩,也有人家把收集來的「羅鍋腰子」用線穿起來,掛在牆上做裝飾,可見稀罕程度。

花生晒乾後,多數送到油坊榨花生油,但是,留待明年做種的花生必須要手剝才成。

人們常說冬天是農閑時節,我想這是相對而言的。相對於春天播種、夏天管理、秋天收穫的忙碌而言,冬天好似清閑,可是作為孩子,絲毫感覺不到這個「閑」閑在何處,因為,每到冬夜,我們都有一個固定的項目:剝花生。

那時,村裡雖然通了電,卻不常有,好在剝花生也不用太明亮的光線,一盞油燈下,母親把盛滿花生的簸箕放在腿上,我們姐妹則每人腿上放一個盛有花生的葫蘆瓢,滿屋裡充滿著花生殼被捏破的啪啪聲。

剝花生是件很枯燥又很辛苦的事,薄薄的花生殼看似不硬,但一個晚上下來,食指和拇指的指肚因為不停地捏、擠,變得又紅又疼,那種火燒火燎、針扎般的疼痛總會持續一兩天,經過三四晚上的磨練才會形成硬皮減輕疼痛。

剝累了,我們也會自我娛樂一下:挑一個捏開口但沒有捏碎殼的,夾在耳垂上或嘴唇上,左右搖晃著向姐妹們顯示一下自己不凡的捏功,可是,這一種花生夾力很大,不一會耳垂或嘴唇就會發麻,只好揪下來,過一會再如法炮製。

正如歌中所唱:「從前的日子都已遠去」,生活也以它的充實不斷成為我新的記憶,這幾晚,坐在明亮的燈光下,剝著大姐送給我的花生,伴隨著花生殼被捏破的「啪啪」聲,伴隨著花生米落入簸箕的「嗒嗒」聲,不由我想起關於花生的這些已遠去的記憶。

2012-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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