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與400名死囚的「死亡之約」，玩的絕不只是心跳

主播：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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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暇翻閱中國古代監獄史，看到一樁頗耐人尋味的大唐公案：

說，唐高祖李淵即位後，立李建成為太子，常駐宮內處理事務，為文官集團；封老二李世民為秦王，繼續率領武將集團南征北戰，功勞也最大。而太子李建成深知戰功與威信都趕不上老二，自是心有忌憚，便聯合老四齊王李元吉，一起排擠和陷害老二。

在此補綴一句：大唐高祖李淵，是個盛產子嗣的皇帝。儘管時逢亂世，天天舉兵殺伐，可還是創造了生子22人、女19人的輝煌記錄。

老大李建成，老二李世民，老四李元吉，再加上老三李玄霸，也便是評書中位居隋唐十八好漢之首、卻生得面如病鬼，骨瘦如柴的李元霸，皆為竇皇后所生，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可就是這兄弟幾人，竟視彼此為眼中釘，肉中刺，明爭暗鬥，屠刀相向，共同導演了一出被後世稱作「玄武門事變」的血腥大戲。

一時間，刀光劍影，人頭亂飛，最終，老二贏了。據民間傳說，李世民滅了親兄弟，又逼老爹高祖冊立自己為新任皇太子，並繼皇帝位，是為唐太宗，年號貞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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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稱帝，天下初定，唐太宗就想，若要李唐天下長治久安，永世太平，必須贏得百姓的擁護和愛戴。可是，血濺玄武門，殺的都是自家親兄弟，連手足都不放過，誰還敢拎著腦袋覥著臉來和你湊近乎？

但說這日，大理寺卿——也便是掌握全國刑獄的老大，正三品——呈送來奏摺，稱有近四百名死囚將於秋後處以大辟之刑，意即砍腦瓜子，斬首。判決即下，不少人日夜慟哭悲號。獄卒查問，死囚們一個個眼淚吧嚓，長吁短嘆道：我們並不怕死，而是心有牽掛啊。

什麼牽掛？

這個說，家中孤苦老母，尚未安頓，你殺我一個，等於死兩條命哇；

那個說，我家香火不繼，數代一脈單傳。我死了，家裡可就絕戶了……

看完大理寺卿呈上的這個摺子，唐太宗緊皺眉頭，久久沉思。突然間，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堪稱史無前例的「金點子」。

這個點子，便是縱囚。

3

次日早朝，唐太宗就將自己的奇思妙想告之於文武眾臣，打算放歸死囚，讓他們處理完後事再自動回來受刑。

眾臣一聽，全都驚愕得變了臉色：將死之囚，個個兇狠奸詐，十惡不赦，放他們出牢籠，無異於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皇上您這點子，純屬扯淡。可唐太宗乃九五之尊，金口玉牙，誰敢說他瞎胡鬧？唯唯諾諾之中，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於是乎，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天有好生之德，朕特恩准爾等先行返家，該盡孝的盡孝，該娶媳的娶媳，該生子的生子，處理完畢再回獄受刑，以一月為期，不得有誤；

於是乎，眾囚「眼淚與鼻涕齊飛」，呼啦啦跪倒一片，齊呼萬歲磕頭如搗蒜，直磕得「腦門共豬肝一色」；

於是乎，一月期滿，眾死囚浩浩蕩蕩準時返回，無一潛逃，並主動請求赴死。唐太宗則龍顏大悅，當即下詔，改死刑為流放，讓候著添丁進口的閻王爺空歡喜了一場。

4

貞觀縱囚，天下震動，唐太宗李世民亦如願贏得了信義、寬明與仁恕之名，當然，更重要的是人心。恰在此舉的影響下，及至明清，效仿縱囚又有了兩個新版本。

第一個，據傳萬曆年間，廣東增城縣獄有個獄卒，無名無姓，喚作亞孻。是年，除夕將近，縣獄中五十多名重囚因不能與家人團聚而號哭不歇。亞孻聞之，頓生惻隱之心：我放爾等回家與親人團聚，但爾等務必保證正月初二回獄！

轉眼間，正月初二到了，囚犯如約回牢，同樣一個不少。亞孻見狀，拍手大笑，只可嘆他沒有一顆超級大心臟，竟樂極生悲笑死了。

第二個，據清人趙舒翹《提牢備考》中記載：

「歲除，（阿公）效貞觀縱囚故事。囚歸如公約，獨某囚家城外，以母病遲歸，城門閉，元旦乃入。而公先於夜分自懼而鳩，囚亦投階下死。」

意思是說，獄吏阿公效仿李世民，縱囚回家過年三十。囚犯們大都守信用，按照約定準時回來了，只有一個因母親生病回的遲了些，結果城門關閉，沒能及時回到牢房。等大年初一開城門，這個囚犯匆匆趕到時，阿公因擔心沒法向上頭交代，已喝下毒酒自殺了。那個囚犯悔恨不已，也一頭撞死在了台階上。

獄吏亞孻、阿公，職卑權輕，出於仁愛之心縱囚歸家，看似美好，實在以性命作注參賭。如唐太宗泉下有靈，當亞孻笑死、阿公服毒之時，說不定他老人家正捂嘴偷樂呢——

你們啊你們，沒讀過北宋那個叫歐陽修的學者批判我的《縱囚論》啊？朕縱囚，不過是場事先設計好的真人秀。在放人之初，朕就派了武功高強的金吾衛暗中跟蹤，晝夜監視著呢，誰敢逾期不歸，哪怕半刻，就地格殺勿論！

這回明白了吧：君王之心，深不可測著呢。

作者：

刺蝟，魚羊秘史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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