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笑 到頭萬事俱空 隨通植師父參訪長順白雲寺
文字:冷冷不二
貴州的冬天總是陰冷。
長順白雲寺的接待室燃著爐子。
通植師父的師弟通鑒法師展示了他的寶貝藏品:一堆殘破的瓷器瓦罐。
「這是歷史。」通鑒法師說:「當年建文帝逃出南京,流亡西南諸省,其間在黔中開山建寺,就是白雲寺了。」
通鑒法師講起這段驚濤駭浪大明歷史時,讓我升起一種悲壯的穿越感:
朱元璋指派的接班人皇太孫朱允炆繼位,是為建文帝。皇帝年輕,腳跟沒站穩,便大刀闊斧搞改革,全力削藩,這個節奏是要將他的皇叔們的勢力清零。燕王朱棣起兵反抗,隨後揮師南下,攻下帝都應天(南京),史稱「靖難之變」。戰亂中建文帝下落不明,或說於宮中自焚死,或說由地道逃去,隱藏於雲、貴一帶為僧。600年來懸案至今未果。
通植師父說:他們這一代僧人,主要把時間耗在修復祖師道場上。長順的白雲寺也一樣,各人有各人的因緣。世上總有必然的相遇,註定的因緣無法錯過。我們在隨順因緣的同時,也要學會觀察因緣。
白雲寺底子好,建文帝與貴州佛教界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旦浮出水面,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貴州佛教文化的呈現,還有歷史深處的秘密。
對於建文帝是否是自焚於南京,還是拌成僧人模樣逃到貴州,我們都不可以忽視一個人,他是靖難之役的主要策劃者,首先他是一位和尚,同時也是朱棣的「緇衣宰相」,道衍和尚(姚廣孝)。
世上或許存在這樣的人:他們必將相遇,為了歷史的大事件而相遇,相遇的焦灼感只在於:人生之短,那些使他們相遇的因緣是否可以一併具足到來。道衍和尚與朱棣就是「註定之緣」。
作為一生篤持佛教的道衍和尚始終以高僧身份出入俗塵,為什麼以最深入的最直接的甚至最兇狠的方式捲入這樣一場殘酷的屠戮殺生之役?
本來僧家心中無有興亡事,可在道衍和尚的內心裡反反覆復只一句:歷盡風波艱苦際,無愁應只為賓王。但靖難之役的殘酷征戰及朱棣對建文帝朝廷舊臣的殘暴屠戮,已遠遠脫離道衍和尚輔佐明君,為天下眾生開創祥和太平景象的初心。
「既知因緣,何必自憂?」通植師父說。
這的確是歷史上罕見的事相。一個老和尚為何能安立於強勢君王之側?還功過是非任憑說?
後世有人站出來為道衍和尚說話:其實,把姚廣孝看作只是一位有佛教信仰的佛弟子入世為官也好,把他拔高為行菩薩道的度化人間者也好,這些都不重點,他只是隨著機緣,遇到了那個雄心勃勃的俗世帝王,不論出於怎樣的發心,製造了一場保後世200年太平歲月的大事件,讚譽與毀謗無非是人們的口頭是非,並無關緊要。我們也不應該抱著品評和尚一生功過的心去看那些消失的人和事。
也是,生前繁華終虛幻,死後哀榮已是空。
天很冷,通鑒法師帶我們去看了天子洞、撐腰岩、潛龍閣……逃出南京的建文帝,避難佛門,落髮為僧,歷經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壘壘高山、滾滾長江。經歷了寒雲慘霧和愁織,受盡苦雨和凄風,終於,他可以閱罷楞嚴磬懶敲,笑看黃屋住團瓢。
托建文帝的福,通鑒法師親自下廚,我們美美地吃了一頓芋頭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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