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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小亮:浠水,我深愛的故鄉

故鄉

 經典詠流傳 第6期

吉克雋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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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我的故鄉愛得深沉。

我還記得2008年的那個春節。

那年春節,大半個南中國都被暴風雪冰凍。家鄉浠水當然也不例外。火車停駛,公路被封,從北京飛回故鄉的飛機票也是一票難求。

那年的春節,我和一位剛去《新京報》供職的老鄉張嵐,相約飛到武漢,然後拼車轉車回家。機票價格漲成天價,但是當時好像只有一個目的:無論多難,也要回家。

回浠水的大巴上看新聞——南方廣州的火車站,積壓了幾十萬歸心似箭的人們。有的人在廣場上餐風露宿的坐了幾天幾夜,但無論如何,好像只要回家,什麼苦都願意忍受。

2008年的春節,回家的路真是山高水長啊。

直到回到家,推開家門,看到母親滿是皺紋的臉樂開了花,看著她從廚房裡端出早已煲好的雞湯,那一瞬間,好像覺得為了回家,受了多少苦,都值了。

那年的除夕夜,陪著母親一起守歲。她年紀大了,不能熬夜,沒有等到零點的鐘聲,就在爐火旁打起了盹。兩鬢的白髮在爐火的微映下,格外醒目。

然後新年的鐘聲敲響起來時,我下樓去放鞭炮,站在浠水車站路上,看著小城漫天的煙花將夜空輝映得如同白晝。

那是我的故鄉浠水,每年的除夕之夜,在滿城的煙花燃放時,我都喜歡靜靜的站在街邊,體會一下那種辭舊迎新的時刻,在故鄉小城與時間對話的感覺。

那年的春節後,我在我主編的雜誌上,寫下了一篇卷首語《千里還鄉路》。我寫道那些為什麼不顧一切也要在春節回到故鄉的人們。因為好像只有回家,這一年才算過完,來年才能找到繼續前行的力量。

關於故鄉,我相信留在每一個人的記憶里的,一定有太多太多。村前的大樹,一條蜿蜒的清澈的小河,田間的小路,還有在春天和秋天的稻田裡勞作的人們。

關於故鄉,所有最溫暖的一定是和父親母親有關。我少小離家求學,經常記得有那麼一些清晨,當公雞啼鳴的時候,母親就起床給我做飯。她在廚房悄悄地忙碌著,連咳嗽聲都異常輕微。我知道這是她怕驚醒了我,總希望我儘可能多地睡一會兒。而大多數時候,我已經醒了。躺在一片黑暗中,一邊默默地想著心事,一邊聽著廚房裡母親忙碌的聲音,聽著灶堂里濕透的柴草偶爾因為燒裂而迸發的噼啪聲,心裡惆悵而又茫然。

然後,母親終於把飯做好後,她會輕輕地走進房間來,看我睡醒沒有。如果我裝睡,她會耐心地輕輕地喊我該起床了,此時,我便只有無奈地起床,知道自己也該上路了。

清晨的村莊,象極了朴樹的《白樺林》中的情景。路邊積滿了初春的最後一些寒雪,大地安詳而又寧靜。偶爾早起的拾荒的村人,象孤魂野鬼一般在村裡遊盪。父親放著長長的鞭炮,送我去鎮上去坐長途公共汽車。鞭炮聲噼里啪啦。在蒼白的光束中,有種奇異的冷靜,熱鬧,溫馨和蒼茫,象極了那一刻我遠行的心情。而母親是不敢送出遠門的,因為她深信女人送遠行的人出門不吉利,所以多數時候,她只有送到村口,便在那裡張望我離開。

但我知道,從那一刻起,她的心便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故鄉,一半陪伴著我去遠行。

鎮上的最早的一班公共汽車的站牌下,往往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候車人。空曠的車來了,叮里叮噹地響。十幾歲的少年,就在那時候,開始遠離故鄉的山和水,向著另外一個更大的茫茫的世界。

越來越遠離的故鄉,對於遊子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作家葛登說,他每次有精神迷茫的時候,只要回故鄉走一走,彷彿就能找到治癒的力量。作家路遙寫《平凡的世界》前面臨著人生最重要的決擇時,選擇回到故鄉毛烏素大沙漠,躺在星空下,與自己對話。而在我最喜歡的電影《天堂電影院》里,享譽世界的著名大導演在義大利羅馬的浮華生活里,有一天突然找不到方向。他回到那個有著炙熱陽光的義大利海邊的故鄉小鎮,想起童年時的一切,影片的最後,溫暖而百感交集的故鄉一切,讓他淚流滿面。

每一個人心目中有都有一個詩意的鄉愁般的故鄉,它成為作家與藝術家永遠不竭的創作的源泉。我發現,那些世界上偉大的作家,導演等,彷彿一生都在寫故鄉。

比如福克納,比如莫言,比如拍出《西西里的美麗傳說》驚艷全世界的著名導演朱塞佩·托納多雷。

因為愛這個故鄉,所以不管走多遠,只要回家,總是深情的打量它,體味它。

曾經,我喜歡在縣城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逛逛,看著街邊網吧里染著黃頭髮的少年,看著新華街永遠嘈雜的車流市聲,看著人民廣場上談情說愛的小青年,感受著一種賈樟柯在電影《站台》里感受過的典型中國小縣城轉型期特有的迷亂,喧囂,以及對未來的渴望等。

我的童年在這裡度過,我熟悉很多關於故鄉的一切。

我記得那些秋天的早晨,薄霧籠罩的時候,通往縣城的公路上,便是三三兩兩挑著鮮活蓮藕的早起的農民趕路進城。他們胼手胝足,每天去城裡多賣些藕,便是他們的生計。他們勤勞,臉上往往帶著一種對世事的堅忍,平靜,還有木訥。他們象家鄉公路邊生長的楊樹,儘管生活環境艱苦,惡劣,但生命力頑強。

現在,我也看著故鄉它一天賽過一天的繁華,它街上熙熙攘攘的車流,它鄉下魔法般一幢幢撥地而起的小洋樓;它街邊的模仿著大城市一樣的肯來基,還有雕琢時光咖啡館,威爾頓酒店等;它浠水河邊的酒吧,寬闊的新城和浩蕩的湖泊,以及朝氣的一代比一代挺撥的年輕人。

這是故鄉的每一點進步,有時我貪婪的希望它有更多變化。

有時,我也為它像整個中國在大時代急劇變化面前的傳統道德價值的失落,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疏離等感到憂傷。

比如,感嘆於它的留守兒童。那些每年過完春節就要離家遠行的父母,將他們的孩子放在鄉村。那些失去父母陪伴的孩子,將來長大了,他們會有一個怎樣的記憶中的童年?

比如,感嘆於它的空巢老人。記得去年的春節,我去縣醫院帶老媽看病,碰見一位老人,她有白內障,雙眼幾乎失明,但是兒女都不在身邊,她住在鄉間的小屋,一個人獨自照料自己。

我知道,像這樣的農村空巢老人,在故鄉的鄉下還有很多。

故鄉,到底對於我意味著什麼?它又給了我什麼?當我去武漢,去北京,甚至去了國外,成長的腳步走遍了萬水千山時,我常常想,那個偏安於湖北一隅,有著炙熱陽光與泥土芬芳的故鄉,它在今天還對我意味著什麼?

作家龍應台在《親愛的安德烈》中寫道:離開了故鄉漁村,走到世界的天涯海角,在往後的悠悠歲月里,我被「後現代化」、被複雜或操弄到真假不辨、是非難分的地步時,我會想到故鄉漁村裡的人:在後台把嬰兒摟在懷裡偷偷餵奶的歌仔戲花旦、把女兒賣到「菜店」的阿婆、隔壁那死在海上不見屍骨的漁民、老是多給一塊糖的雜貨店老闆、騎車出去為孩子借學費而被火車撞死的鄉下警察、每天黃昏到海灘上去看一眼大陸的老兵、笑得特別開暢卻又哭得特別傷心的阿美族女人……這些人,以最原始最真實的面貌存在我心理,使我清醒,彷佛是錨,牢牢定住我的價值。

「是的,安德烈,那『愚昧無知』的故鄉漁村,確實沒有給我知識,但是給了我一種能力,悲憫的能力,同情的能力,使得我在日後面對權力的傲慢、慾望的偽裝和種種時代的虛假時,雖然艱難卻仍舊得以穿透,看見文明的核心關懷所在。你懂的,是吧?」

我想,就像龍應台說的她的故鄉那樣,我的故鄉浠水對於我來說,也大概如此。

多情的艾青曾經吟誦道: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我想,對我來說,也是如此——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我的故鄉愛得深沉。

作者簡介:曾小亮,浠水三店人,資深媒體人,多家媒體情感專欄撰稿人,曾在北京交通廣播電台和北京人民廣播電台擔任嘉賓主持人,寫作500餘萬字,出版過13本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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