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法鄰：「拚命三郎」肖明有 一一老兵戰地舊憶之一
"拚命三郎"肖明有
一一老兵戰地舊憶之一
肖明有,廣東省徐聞縣錦和鎮人。1979年2月對越作戰時系原陸軍13軍38師113團「鐵的九連」一排長。該連在戰鬥中擔任主攻連任務。而軍政素質兼優的肖明有所率一排則毫無爭議地擔起了主攻排的重任。
在攻打壩灑與柑糖一線越軍盤踞固守的129,132,133高地及柑糖市郊磷礦廠無名高地，鐵路廢品站等地段的激烈戰鬥中，肖明有身先士卒,敢打敢沖，面對強敵，愈挫愈奮，愈戰愈勇，愈戰愈精，他與全團勇士浴血奮戰,打出了國威，打出了軍威。
2月17日作戰第一天，肖與連長王農權到8連陣地128號高地(團指揮所）受領進攻作戰任務。敵軍一發子彈擊中8連一班長方良魁(肖明有同鄉)臀部，血流不止，經過簡單包紮後，連長命令方良魁就地隱蔽休息，等侯後送救治。看到平時親如兄弟的同鄉戰友受傷，明有非常難受，他大步上前，緊握同鄉雙手，安慰他：「一定要好好養傷,良魁!我還有一事相托:前面戰事難料.,假使到時侯我回不了家,你一定要替我常去看望我的父母。"良魁也含淚點頭答應。此時的明有已經作好為國盡忠，不怕流血犧牲的思想準備。
在向129號高地之敵發起的首輪進攻中，越寇幾顆炮彈落在他身旁，一班戰鬥組長李軍壯烈犧牲，一班長趙召才負傷，副班長董付才負傷，明有隨身攜帶的防毒面具呼吸過濾器被炸爛，一顆彈片嵌入其中,褲腰帶也被鋒利的彈片炸裂，褲子也被撕裂幾道口子。明有扯起一根藤條權充腰帶，一聲怒吼"為李軍戰友報仇!"又率領全排繼續投入戰鬥。進攻中明有身邊的戰友不斷有人中彈倒下,勇中有智的他不停地追問自已:為什麼敵人的炮彈和子彈總是如影隨形追著他炸，他不經意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攜帶的幾面彩色指揮小旗，愰然大悟，原來是這幾面小旗出賣了他。他立馬把小旗扯下塞進背囊。這一招果然湊效,敵人的炮火槍彈彷彿一下子失去了目標。在稍後的進攻中肖明有又誤闖雷區，緊隨其後的二班長牛國權大喊"排長有絆雷!"膽大心細的肖明有睜大雙眼回眸一瞥，身後兩顆絆雷均連結在一根肉眼很難看清的鐵絲線上，他面前腳下也有一顆埋得更為隱蔽，幾乎難以察覺。"好險呀!"明有倒吸一口冷氣,隨即示意戰友加強警戒，掩護他迅速排除了三顆地雷，為全排和後續部隊闖出了一條安全的進攻通道。上午10時，主攻排的勇士們終於肅清129高地,132高地守敵,但他們也付出了血的代價:李軍等數名戰友犧牲,還有數名負傷。1排的主攻任務交由3排接替。連首長命令肖明有率本排轉入戰場警戒，補充彈藥,同時也藉此恢復體力,以利再戰。首戰第一天,肖明有榮立個人三等功，二班長牛國權二等功，三班長張庚明三等功。一班長趙召才在戰鬥中英勇負傷但仍然堅持戰鬥到完成任務,戰後榮立一等功。
而在3排長楊大成率領全排負責攻打133高地時,則遭到越方守軍的頑強抵抗,3排也出現戰鬥減員。
肖明有再次臨危受命,負責整合1排3排兵力繼續進攻。,肖楊互相配合交替掩護,戰至中午12時,一度佔領敵陣最後一道戰壕,越軍猖狂反撲,居高臨下密集投擲手雷,楊大成身中碎片40餘顆,戰土也有傷亡,戰鬥呈膠著狀態。團首長迅速調整進攻策略,命令肖明有暫時後撤200米,調集團炮兵集群對133號高地火力全覆蓋。在團炮兵的火力支援和5連,8連的協同配合下,激戰經日,第二天上午,133號高地守敵終於被徹底肅清,為後續部隊進佔柑糖市清除了一大障礙。
這次戰鬥,9連2排還出現了一名山東籍的活烈士(真實姓名待查),他的經歷見證了當時戰場的殘酷和敵軍的殘暴。這位戰士是從濟南軍區剛補充到前線的軍事骨幹。他在上午9時攻打134號高地的戰鬥中遭敵重創仆倒在敵戰壕內與戰友失去聯繫。部隊將其作為犧牲人員上報。而在18日深夜2時越軍倉皇逃竄經過該高地時，一名慌不擇路的殘敵踩中他僵卧的身體,絆了一跤,這傢伙爬起來後竟然又朝他臀部補了一槍,他再次昏死過去。直至當日上午6時,友鄰部隊112團某連接管戰場並進行清理時,才將其救下送後方醫院治療。而由於當時戰事激烈,通聯手段落後，友鄰之間很難做到戰場信息實時共享,故直至戰事結束,半年後該戰士傷愈歸隊,戰友們都還不敢相信已經戴了半年烈士帽子的戰友竟然能夠活著回來!
參與清理133高地的112團某連一位幹部,曾在當時(19日)向肖明有詢問是哪個連隊打下該高地的。他說:"太不容易了,高地內明暗堡縱橫相接。你們打得好!非常不容易。暗堡內敵人屍體橫七豎八.,我們連隊清理半天都掩埋不完。"
2月24日凌晨5時，團偵察排發現一股殘敵盤踞在磷礦廠區無名高地，嚴重威脅團指揮所及我作戰分隊的安全。攻堅克難的任務又再一次交給了肖明有。越打越勇,越打越精的肖明有與戰友們制定了利用夜暗從敵背後突然襲擊的方案。他帶頭沿懸崖邊緣悄悄攀崖而上，通訊員郭紅軍和其他突擊隊員緊隨其後,悄悄逼近敵陣,二十米之外敵軍哨兵竟毫無察覺,肖明有一個手勢率先突然猛烈開火，敵哨兵應聲而倒,守敵驚慌四散，紛紛從戰壕里從草叢中竄出跳崖逃命。是役，肖與戰友共斃、傷敵十餘人，繳獲軍用地圖，文件一批，單兵背囊30個。
同一天,上午9時。殘敵逃至市郊鐵路廢品站，肖明有率部乘勝追擊。在剛要跨進廢品站院內大門的瞬間,時任6連1排排長的徐聞籍同鄉戰友符永相也剛好率兵追擊殘敵經過此處與其相遇.，一聲格外親切的雷州鄉音"明有!",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循聲應答,互道珍重，而緊隨其後的偵察排長鄭成武則大步流星跨越,接替他的位置第一個闖進大門,此時,"噠噠噠",一排槍彈響起,一顆擊中鄭成武右眼角,一顆擊中胸部衝鋒槍彈夾被擋住,一顆從左胸肋條皮肉邊擦過。鄭成武鼓起神勇,帶傷堅持戰鬥,俘敵二男一女(中尉一人,少尉一人,女兵一人),榮立個人一等戰功。
戰後連隊評功授獎,連長對肖明有說:你在戰鬥中表現優異，戰果顯著,連里準備為你申報個人二等功。面對榮譽和功勛,肖明有卻選擇了推讓,他明確表示:連隊評功名額有限,我作戰第一天就立了功，這次評功就不要再評我了,這個名額就留給還沒有評上的戰友吧。連首長最終採納了他的意見,將二等功評給了另一位戰友,大家都替他惋惜,他卻說:比起犧牲的戰友,他們把命都獻給國家了，我們倖存者還有什麼理由去爭功大功小的呢?
對越作戰，8連作為全團主攻連，肖明有又是主攻連里的主攻排排長，在短短二十餘天的戰鬥中，肖明有猶如神助,在槍林彈雨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竟然毫髮不傷,幾次大難臨頭也是有驚無險。他把這一切歸功於所有與他共同參戰的戰友。他說是犧牲和受傷的戰友替我擋住了敵人的槍彈。他們才是我們永遠要感念銘記的人。他特別點到牛國權符永相鄭成武三位仍然健在的戰友:"他們是我對越作戰中逢凶化吉的貴人!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今天!"多年之後每當談及當年每一個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肖明有總是充滿深深的懷念和感恩:"通訊員郭紅軍，文書王獻國，副團長楊開河,連長王農權,還有烈士李軍,張雄進,楊春山,易友山......沒有全團官兵的浴血奮戰,沒有烈士的捨命抗敵,我肖明有也就不可能還有今生!"
綜觀肖明有在對越還擊作戰的全程,我們可以發現,他驍勇善謀，靈活機智,戰法可圈可點，戰績可誇可贊。在戰場上，他和他的戰友給我們展現了一個個充滿個人傳奇的活脫脫現代中國軍人的"拚命三郎"形象!
肖明有！你是家鄉人民的驕傲!你是中國士兵的驕傲!
補記:《"拚命三郎」肖明有》在群里發出後，肖明有的戰友們又給筆者講述了他戰前和戰後的一些點滴故事，也同樣非常精采和感人:
1974年12月入伍,肖明有不滿一年擔任副班長,第二年任班長並成為全連軍事技術標兵,多次代表連,營,團,師,軍參加上級組織的軍事技術比武活動,他是連隊步槍射擊優秀射手,團步槍精度射擊第一名,師田徑1500米跑冠軍,一1978年,在成都軍區組織的軍事技術大比武活動中,他和戰友為13軍奪得了團體精度射擊第一名,團體射擊對抗賽第三名。
作戰結束後,他還被部隊先後保送到軍事體育學院和成都陸校政工系深造並在38師教導隊任教員,繼續為人民軍隊的精武強軍無私奉獻。1986年轉業回家鄉參加經濟建設,他初心不變,兵魂猶在。他先後任徐聞縣郵電局政工股股長,工會主席,郵電局副局長,電信局副局長等職,1996年獲得廣東省郵電系統優秀工會幹部稱號,2006年獲得徐聞縣五一勞動獎章。
今天,肖明有已光榮退休,正在安享晚年。
(本文作於2017年12月4日。整理人:陳法鄰)
編輯by panpan
圖片by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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