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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跳成黃浦江的李小萍同學

(這是一篇寫於多年前的文章,當時,聽聞朋友的朋友的小女兒跳樓自殺,極為震動,真相究竟如何旁觀者並不清晰明了,評論剖析也不過是隔靴搔癢,於是,提筆寫下李小萍這個普通小姑娘和對她伸出援助之手的小夥伴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小學時的故事。2018年的清明,塵封了20年的北大女生悲涼往事被世人知曉與關注,在公眾的探究、質疑、呼籲中,社會的認知不斷進步……大環境的改變需要過程,也總有一些柔弱者相對敏感易受傷害,而那些來自身邊的善意是一種庇護更是一種力量,願更多的人可以懂得寬容不吝給予。)

1984年9月,光明小學的李小萍同學從四年級升入五年級。

李小萍同學,家境一般,長相一般,好在數學、語文成績都很不錯,當然,那時,小學還沒有英語課一說。從三年級起,李小萍的作文好幾次被班主任語文陳老師當範文在全班朗讀,於是李小萍更加喜歡看課外書,以至於到四年級時就把自己看成個四眼小丫頭。不過,總的來說,她還算是個天真開心的小姑娘。

當這一年,她從四年級升到五年級,厄運開始了。

班主任由和善溫柔的陳老師一下子換成了數學譚老師。

同樣是四十多歲的女老師,譚老師眼睛看上去凶凶的,面孔看上去綳綳的,說起話來象開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突」的,薄薄的身體里有使不完的教育同學們的勁兒。

譚老師上課喜歡在黑板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數字和算式,還動不動就把同學抽上講台直接在黑板上解題。

李小萍的近視度數多半又加深了,看黑板上的字很費力。可是爸爸媽媽忙著工作,沒有太關心應該給她換新眼鏡的事情。李小萍也蠻懂事的,覺得能給爸爸媽媽節約一點是一點。於是,數學課上,她常常不得不眯起眼睛努力看黑板上蝌蚪一樣的阿拉伯數字。

可能次數多了,譚老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李小萍!你幹什麼?上課時老是擠眉弄眼的幹什麼?!」

李小萍一下子被驚住了,緊張地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一聲不吭。

「老師說你呢,你怎麼沒有反應啊?你這個小姑娘陰絲絲的不知道腦子裡老是想什麼?」

李小萍更害怕了,也很委屈,眼淚吧嗒吧嗒開始往下掉。

「咦,說你什麼啦?哭什麼哭?你不要給我影響課堂秩序!」

李小萍趕緊拿出手絹,擦掉眼淚,把哽咽壓在嗓子眼這裡,胸口一悶一悶地疼,可是她什麼聲音也不敢出。

雖然,在李小萍的央求下,眼鏡終於換成新的了,但李小萍開始非常恐懼上數學課,數學成績明顯落後,動不動就被譚老師點名批評。爸爸媽媽發現她無精打采,也知道譚老師沒有陳老師喜歡她,但他們都覺得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譚老師對你們要求嚴,也是為了你們好嘛。一定要聽老師的話!」

有時候,半夜裡,李小萍會突然哭醒。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黑暗中,睜著眼睛,這個十歲多一點點的小姑娘會想自己還不如死掉算了。

這一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修課。中午的時候,大隊輔導員李老師找到李小萍,讓她利用自修課時間到大隊部幫忙出宣傳小報。

「你們譚老師那裡,我會說一聲的,不會花你很長時間的。」

大概半節課時間,李小萍就順利完成了光榮任務,帶著很久沒有的自豪笑容她走進教室。

「站住,你幹什麼去了?這個時候才進教室,你頭上出角啊?」譚老師面色鐵青地站在講台問到。

「我…我…大隊部李老師讓我幫忙去出宣傳報了。」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大隊部李老師讓你幫忙,你是不是就覺得了不起啦?就用不著跟我說啦?」

「不是的,譚老師,李老師說她自己會和你說的……」

「是嗎?我警告你,你不要胡說,挑撥我們老師和老師的關係。我看到你這個小姑娘陰陽怪氣的樣子就煩,去去去,你給我坐到自己位子上去。」

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李小萍獃獃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她拚命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讓自己哭出來。

總算有其他老師找,譚老師風風火火地走出教室。

李小萍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一下子全都涌了出來。

「哎喲,你怎麼又哭了啦?你們小姑娘怎麼眼淚這麼多的啦?」這是李小萍的同桌,小個子小眼睛男同學傅炎。傅炎好象只有爸爸,成績也不好,但他總是一天到晚沒心沒肺的樣子。雖然他嘴上這麼說,可手裡卻偷偷地塞過來一串拷扁橄欖。

李小萍沒伸手去拿橄欖,只是小聲地說:「傅炎,我真的是個壞孩子嗎?活著真沒意思,我想我還是死死掉算了。」

傅炎看了看李小萍,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呀,你跟我說過的,你準備去跳黃浦江的呀。我幫你想過了——你知道黃浦江離這裡多遠嗎?要坐什麼車才能到呢?你有錢坐車嗎?

李小萍一下子楞住了。

「嘿嘿,我猜你身上沒有錢的,一分錢也沒有!那你準備走到黃浦江嘍?你曉得怎麼走嗎?我幫你算過來——就算你認識路,你走到黃浦江邊上起碼幾個小時,到時候你跳下去的力氣也沒有來。」說完,他情不自禁地為自己的聰明得意地笑了起來。

被他這麼一說,李小萍覺得自己要跳黃浦江的事好象是蠻滑稽的,眼淚也就慢慢地停了下來。

她用敬佩的眼光看著傅炎,傅炎更加得意了,壓低了嗓子,悄悄地說:「我看你可憐,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千萬不好講出去的噢!」

李小萍一下子把眼睛睜得老大,很認真地聽著。

「我爸爸有個同事,和譚老師住在一幢樓里的。這個叔叔說,我們譚老師在家裡也很結棍的,她兒子天天被她罵的,樓上樓下都能聽到的。你想呀,她自己的小孩哎。」

李小萍放鬆了緊握著的拳頭,很疑惑地問:「真的啊,可是譚老師為什麼會這樣啊?」

「這誰知道,反正我爸爸說,譚老師不太正常,她說什麼隨便她去說。所以呢,你不要瞎想八想,我就覺得你蠻好,從來沒叫過我差生,我們幾個男生都覺得你蠻好,不象王曉雨她們動不動就向譚老師打我們小報告。」

「謝謝你噢,傅炎。我不會去跳黃浦江了。」李小萍迷迷糊糊地想明白:不是自己有問題,而是譚老師有問題。雖然在此之前,她一直認為老師是那麼神聖,如果老師說她是個壞孩子那麼她肯定是個壞孩子。

「嘻,謝什麼呀,我們算朋友吧?你要是不嫌我,就把我當朋友。」傅炎看到李小萍被自己成功挽救,非常有成就感。

「好的,我們是朋友。」李小萍伸出手拿過那串拷扁橄欖,想了想,從書包裡面摸出小小的一卷山楂放在了傅炎的手上,兩個小朋友一起開心地笑了起來。

動手寫這個故事,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撫慰,撫慰一個離13歲生日還有7天,卻以慘烈方式告別世界的小女孩。我總相信,她已化身精靈,並且有知。

她是一名初一女生,某天下午被班主任老師當眾大聲批評,傍晚十七時半前後,她從自家十一樓的陽台上跳了下去。

我們可能無法完整地觸摸事實的真相,關於這個女孩生前因為「早戀」、私拿同學手機,被好朋友「告密」而遭受的各種壓力,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判什麼。

可是,當我看到報道說:小女孩跳下後,後腦後背著地,一隻腳倒掛在樹杈上……而發瘋一樣奔下樓的爸爸無論怎樣呼喚她,給她做人工呼吸,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血,從自己心愛的小女兒口鼻中流出……

當我看到小女孩在給班主任的遺書里寫到:……我是自己見過的,最骯髒的人。……我真的很臟,很壞。

看到這些,我終於沒有忍住眼淚,甚至,現在,在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我也在流淚。

雖然,在成人的世界,我們不得不把自己磨練得心堅如鐵,但是,對那些有著明亮眼睛,單純笑容的孩子,我們應該更多地相信他們的美好,體察他們的心態,尊重他們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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