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撿來孤兒把祖傳手藝教他,我不服父親冷臉說:誰讓你是女孩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許也 | 禁止轉載
1
大家都說小蔡是幾個村裡最能幹的、最帥氣的小伙兒。這大家也不過就是幾個村裡一共的幾百號人。
小蔡是個剃頭匠,幾個村大大小小几百號人的頭都是他剃的。
一塊白帆布,一個木頭箱子,一把剪刀,一塊嗡嗡響的剃髮刀,一把梳子,是他所有的裝備了。
小蔡是個孤兒,他的師父是他的養父,也是他的岳父。
這故事要從十三年前鬧饑荒開始講起。
十三年前,浩浩蕩蕩一眾人路過陶李村。第二天蒙蒙亮,浩浩蕩蕩一眾人又離開。沒有人關心他們從哪兒來,也沒有人關心他們到哪兒去,就像沒有人關心為什麼陶李村有姓陶的,而沒有姓李的。
逃荒不是遷徙,遷徙有目標,逃荒沒有。
逃荒是幾個領頭人商量好往一個方向走,路過一地,他們覺得好,那就定居。
秋風細細,偶爾有葉打著旋兒下落。
一個小男孩在草堆旁睡著了,浩浩蕩蕩一眾人也只剩下他在這個不認識的村子裡。
天大亮,這個被遺忘的小男孩睜開眼一陣眩暈,人餓久了,感覺到的不是餓而是暈。當然,餓而暈是習慣,不習慣的是眼之所見沒有人了所撲面而來的恐慌。
小男孩掙紮起來繞著草垛尋了一圈,又靠上草垛,看著天空,頭頂的天空是高遠的,可又關他什麼事?
小二嬸穿著八分新的藍斜襟衫,盤著發,額頭幾小撮頭髮隨風舞動,她正挎著一籃子剛剛洗好衣服路過草垛。
小男孩硬著頭皮站起來,迎上去,「能不能給我一碗飯?要沒有飯,只要是能吃的都行。」小男孩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身體有些顫抖。
「你是逃荒的?」
小男孩啄了啄腦袋,揉著衣角,他的灰粗布褂不合身,還星星點點落著很多泥漬,衣角那一小塊兒倒沒有泥漬,也許是一直沒有,也或許是剛剛被揉掉了。
「你和家人走丟了?」
「我……我沒有家人。」
小二嬸眼睛裡閃了光,「你沒有家人?」
「嗯。」
小二嬸細細打量了一把小男孩,他五六歲模樣,瘦得不像樣,臉色發白,露出的脖子顯出他皮膚本就不黝黑,頭髮稀疏發黃還結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不過,倒是雙眼皮大眼睛。小二嬸放下籃子,一把握住小男孩的手,「那你以後就住我們家吧。」
「你叫什麼?」
「大家叫我小蔡。」
小男孩怯怯地看了一眼,一臉雀躍的小二嬸,又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小二嬸一手挎著籃子,一手拉著小男孩,路上不住地和人打著招呼。小男孩低著頭,一點兒沒聽進去他們在說什麼,只聽見小二嬸的笑聲像清晨清脆的鳥鳴。
小二嬸領著小男孩回到家,衣服沒晾,著手做了好幾個菜。
小二嬸讓小蔡吃,小蔡先不好意思吃。
趁小二嬸去晾衣服又忍不住偷偷吃了一口,緊接著又吃了一口,吃著吃著有淚落到桌上。桌上塗了漆,淚水沒辦法滲進去,桌上還有些水漬,淚和水漬一樣安安靜靜躺在桌上。
小蔡揮起袖子想擦掉眼淚,也只不過把一攤或大或小的水漬分得更小。
「哭什麼,你要願意以後就喊我媽。」
小男孩愣了很久。
「不願意就算了。」
「媽……」小男孩嘗試喚了一聲,聲音很小,眼淚突然斷了閥一樣止不住。
「哎……」小二嬸應的聲音倒挺大。
小男孩偷偷瞄了一眼小二嬸,嘴角忍不住揚起。他覺得,小二嬸比以前小玩伴們的媽媽們都漂亮。
飯吃到一半,小二嬸丈夫陶二爺帶著女兒趕集回來了。
小二嬸拉著陶二爺去隔壁屋,「阿欣你陪小蔡說說話。」
「你是誰?」
「小蔡。」
「你為什麼在我家?」
「我……我……」
「原來你是結巴,哈哈哈……」
——
小二嬸和丈夫生了一個女兒,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再有小孩了。
沒多久,陶二爺板著臉出來,「你叫什麼?幾歲了?」
「哇……」小蔡一下哭了。
陶二爺嘆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出了門。
小二嬸對著陶二爺背影一跺腳,趕忙摟著小蔡。
「媽,我不知道自己幾歲,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大家都叫我小蔡,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那個人是不是不喜歡我?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幾歲……」
小男孩說得斷斷續續,那聲「媽」喊得也彆扭。
小二嬸抹了眼淚,「不管他喜不喜歡你,你以後就是我的娃。」
站在一旁的阿欣拍著手,「他是我弟弟?我有弟弟了?」
小二嬸一隻手拉著阿欣,一隻手拉著小蔡笑了,「比你高,是哥哥。」
那一年阿欣五歲半,小蔡不知道幾歲。
很長一段時間,小蔡都覺得自己在做夢,常常夜裡會驚醒,醒了眼角有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他醒了一定要點燈,雖然煤油燈微弱的光只能將陰影稍微沖淡些,可他得確定自己在哪兒。
每當明晃晃的月光,透過單薄的粗布窗帘,屋裡一片煞白,好像什麼都沒有了。他就覺得自己彷彿睡在草垛上,和許多年前一樣。
2
阿欣、小蔡,一起去報名上學。他倆自己去的,小二嬸,陶二爺都下地了。
登記的老先生戴著眼鏡,眯著眼,彎著腰,「你們倆叫什麼?」
「我叫阿欣,他叫小蔡。」
「大名。」
「我叫陶欣梨,他叫……他不知道。」
陶李村和很多村一樣,小孩上學了才會認認真真起個名字,叫做大名。
不過,阿欣名字是早想好了的。
「欣」是村裡嫁出去一個姑娘叫欣雪,小二嬸覺得「欣」這個字漂亮沒人名字有了,就應該自己閨女叫。「梨」是阿欣出生的時候,梨花正開成一樹白,美得很,小二嬸覺得自己閨女得和梨花一樣美。
而小蔡,陶二爺不同意他姓陶,所以大家還一直叫他小蔡。
登記名字的老先生打量了一下小蔡用詢問的語氣,「叫『小蔡?』那寫『蔡小?』」
「太難聽了,老師你給他取一個唄。」阿欣閃著大眼睛又嘟咕,「老師你給他取一個吧。」
老先生扶了扶眼鏡,端端正正在登記簿寫上「蔡一鳴」,寫完摸了摸小蔡的頭,「你以後要一鳴驚人。」
「阿欣,我有名字了,我叫蔡一鳴。」
「是啊,你好,蔡一鳴同學。」阿欣背著手,搖著腦袋,那模樣活脫脫就像那個戴眼鏡的老先生。
孩兒臉,六月天,好得快,吵得也快。
小蔡考第一,阿欣沒及格。
「你是不是抄的?」
「沒有。」
「你就是抄的!」阿欣又哭又跳,「我不能輸給你。」
「別哭,以後我教你。」
小蔡每天割完餵豬的草,喂好豬,搬好寫作業的小椅子、小桌子去門外,就拉來玩花花草草的阿欣。
很多天中的一天,阿欣抬頭,看見小蔡認真演算的模樣,「真好看……」阿欣心裡這麼想,嘴上就這麼不經意說了出來。
「什麼好看?」
阿欣臉一紅,指著天空,「天空好看。」
那是仲夏傍晚的天空,是一種很深邃的藍,頭頂上的雲朵打著捲兒,是一種慵懶的感覺。太陽被西邊大槐樹遮得隱隱約約,一下刺眼一下不刺眼。
那天寫練習的一課,就叫《同一片天空》。
「你的天空是不是我的天空?」
「我的都是你的。」
「對,你的都是我的。」阿欣咯咯笑了。
小蔡愣愣看著,覺得阿欣不凶的樣子真好看。
可,阿欣還是討厭起小蔡來。
為什麼討厭小蔡呢?阿欣漸漸覺得,她爸媽不再只疼她一個人了。
媽以前會給自己做兩件衣服,哪怕現在同樣做兩件。可因為同時給小蔡也做了兩件,她就覺得小蔡的衣服本也應該是給自己的。
黑狗舔小蔡的腳,她覺得沒有小蔡的話,小黑狗只能陪自己玩。
如果沒有小蔡,阿爸去哪兒都會帶著自己而不會帶著小蔡。
阿欣終於爆發了,陶二爺說女孩不適合自己的手藝,要把手藝傳給小蔡。阿欣鬧著不吃不喝,要絕食。阿爸訓斥聲大得很,「不吃就不吃,女孩子家以後要拋什麼頭露什麼面?」
那是阿欣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凶阿欣,是阿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鬧著哭很久。
小蔡偷偷把飯菜給阿欣留著,「爸教我,我就寫下來給你,不會寫的字加拼音,寫完就忘,保證不記在心上。這下,你可以吃飯了吧。」
「不吃。」
「吃吧,都是你愛吃的,阿爸阿媽不在家。」
阿欣看著飯菜,有些矯情地覺得這個世界上可能有一個人永不會責怪你,那個人也許不是爸媽,是小蔡,她就流淚了。
阿欣哭著吃完飯,對小蔡沒有那麼凶了。
「小蔡,我以後不欺負你了。」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清晰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喜歡也快也容易,不喜歡也快也容易。
那一年阿欣八歲,小蔡不知道幾歲。
3
陶二爺,小二嬸身體都不好。
小蔡小學畢業就回家了,用陶二爺的話說就是得用手藝養家。
時間過得是很快的,經過幾年的磨鍊,小蔡已經可以獨撐一片天了。
二月二龍抬頭,好多人剪頭髮。平時都是小蔡跟著陶二爺挨家挨戶跑,這天大家都來家裡了,排著隊,就怕剪不到自己。
晚上收拾好家,「我給你把頭髮修修吧。」小蔡揉揉自己的手看著阿欣。
「你摸過很多女孩頭髮,還對他們笑。」阿欣臉色不好。
「那……那怎麼辦?」小蔡有點語塞。
「你以後不能對她們說話,剪頭也不能笑。」
「還有剪頭髮可以,洗頭髮不可以,你只能給剪。」
小蔡點頭應著。
剪完了,阿欣轉手又給小蔡剪。
「其實我手藝比你好吧。」
「嗯,比我好,」小蔡揉揉阿欣頭髮,「你頭髮真好看。」
「為什麼什麼都讓著我?」
「沒有什麼讓不讓的,我就是願意。」
三四月最適合約會,空氣都是戀愛的味道。
阿欣和小蔡偷偷摸摸去田埂,油菜花開得一朵一朵的、一簇一簇的、一片一片的。
阿欣摘了一朵,別再耳後。
「美不美?」
「美。」
「我能一隻手抱你,信不信?」
「不信。」
「你過來……」
阿欣環手抱著小蔡,「抱你肯定要兩隻手呀。」
小蔡臉紅了。
阿欣吧唧親了一口跑開了。小蔡看著地上的紅菜花愣了好久,咯咯笑了,追了上去。
那一年,阿欣十七歲,小蔡不知道多大。
很多時候,春天慢慢來,可是花一夜之間就開了。
4
陶二爺腳上長了個瘤,要去醫院看,小蔡背著他走七八里路才坐上車。
到了醫院,小蔡忙前忙後衣服濕了一大塊。陶二爺看著小蔡焦急,忙前忙後的身影若有所思。
醫生說要鋸了腿,陶二爺回到家半天沒說話,半天后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倆結婚沖喜吧」。(原題:《小蔡》,作者:許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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