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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裡門外·童佳言的背篼夢

生前生後事,門裡門外人

童佳言的背篼夢

文:滕悠悠

於小琪才搬來時,玉子便十分喜歡她。

於小琪的媽媽在玉子家的店裡幫傭,一直住在玉子家裡,當她提到自己的大女兒要到城裡來學電腦,要租房子時,玉子媽媽就很自然地接過話來,「租什麼房子,一起到家裡來住吧。」

於小琪留著一腦門的碎發,十七八歲的樣子,臉是圓潤的,白凈得要透出水來。她頭髮齊肩,穿著一件連帽運動衫,帆布鞋,提著一個大大的帆布包,進門時和玉子打了一個招呼,就在玉子的房間住下了。房間有兩張摺疊床,靠里牆一張,靠窗檯一張,中間一個黑白條紋立櫃,和兩張床連成一個「凹」字型。房間兩扇門,一扇通向外面陽台,一扇連著客廳。陽台很大,夏天玉子常常睡在外面避暑,風吹來涼涼的,遠處的塔吊開著夜燈,那是城市暗夜的北極星。

這個房間很奇怪,玉子在這裡度過了最溫馨的童年,而在餘生漫長的夢境中,這個房間卻總是以滿目蒼夷的廢墟和血跡斑斑的修羅場出現。

故人故事,也消失殆盡。

小琪睡靠窗那張床,從陽台窗戶翻到房間內,她簡直有點興奮過頭了,就像家裡來了個玩伴。

玉子幾乎沒有怕生,她翻出自己的照片、畫的畫、養的烏龜還有藏在碗櫃的金魚給小琪看。

小琪半開玩笑說要看玉子的作業,玉子才沒有繼續翻東西。

當天下午,小琪就帶玉子出去玩,或者說玉子帶她出去玩。

玉子帶著小琪去逛街,小琪似乎沒有多大興趣,玉子就帶她去了書店。

童佳言坐在地板上看一本武俠小說,玉子踢了她一腳。佳言頭也不抬,把腳挪了一下,她以為是誰要過去。

玉子推她,佳言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表示打過招呼了。

玉子把小琪拉過來,「這是童佳言,我的同學。」

於小琪打量了下童佳言,瘦瘦的身板,皎潔的臉蛋,頭髮細細的垂下來,她穿著一條黑色背帶牛仔裙,裙邊比較別緻做成了波浪褶子。她穿著一雙漆皮黑色涼鞋,上面有兩個蝴蝶結。很少看見小朋友喜歡黑色。玉子更是恨不得鞋墊都是粉色。

童佳言依然低頭看書,小琪作為大姐姐,只是叮囑了一句,「坐著的時候要把裙子邊收一下啊。」

後來玉子常把童佳言帶到家裡玩,主要是聽小琪講各種故事。玉子喜歡聽她講她妹妹的故事,因為她聽媽媽說過小琪的妹妹是領養的。聽過了,童佳言來了,便央求小琪再講一遍。印象深刻的是花露水的故事。

那還是前一晚小琪講的。

淋浴頭壞了,玉子用一個塑料桶接熱水,一邊伸手進去試水溫,一邊拿著一瓶花露水咕嚕咕嚕搖著往裡面倒,花露水接觸到熱水就變成一股白灼的水流。

於小琪出來看見嚇了一跳,「你這樣倒花露水,好浪費。」

玉子停了手,「這樣好涼快的,又不長痱子。」

「不用倒那麼多,十幾滴就可以了。」

小琪換了衣服在洗衣槽裡面搓洗,說起自己妹妹。

「我妹妹小時候一直以為花露水就是花的露水,有天早上就起了很早在田裡面用蓋子收集了很多花上面的露水,又倒進空的花露水瓶子里,送給媽媽,大家都笑她。」

小琪說起好笑,玉子用手一圈一圈地撥著水,「花露水不是花的露水嗎?」

「不是呀,花的露水那麼少,怎麼夠用。」小琪沒想到玉子也是這樣想的。

玉子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童佳言說她以前也收集過花的露水,還有竹葉上的露水。玉子好奇,抓著她問。

於小琪把玩著玉子從地上撿來的鐵片,玉子每天都在什麼地方找點奇怪的東西送給她,有時候是一片葉子,有時候是花,有時候是鵝卵石,有時候是青苔。她看著兩張白凈的小臉蛋,突然說了句,「紅顏禍水」。

玉子沒有聽懂,童佳言半懂不懂,笑嘻嘻接了一句,「在罵哪個?」

她記得鄉下的老先生在課上講過一個故事。幾十年前,反正是很久以前,雙橋灣的徐老爺年輕時是一個俊朗明智,又講道理的人,十里八鄉有什麼難斷的時都來找他。過了很多年,他孫子都有了,有一天在鎮上碰見一個外地逃難的女人,就那樣遇上了呀!那女的真漂亮,見過的都說漂亮,臉上抹了煤灰怕被土匪搶走,可還是漂亮。從此他就和那個女人住在一起,天天燒鴉片煙,不回家,也不出門,打發人四處借錢,不出一年啊——就被抬回來了,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老先生嘆息道,「這就是紅顏禍水呀。」

隔了很多年童佳言都記得這個故事,她後來好奇老師怎麼會和小孩子講這樣的故事,或許他實在是太孤獨了,都沒人和他說話,以至於他洶湧澎湃幾十年的八卦之心只能對著一群幾歲的孩子排解。

童佳言去找玉子玩,玉子正在掃地。

玉子媽媽招呼童佳言,拿了一杯豆漿給她喝,童佳言接過,也不道謝,一板一眼地道:「蔣姨,待會兒我媽媽會給你錢。」

玉子媽媽笑,「送給佳言呀,不用給錢。」

童佳言認真問:「那我怎麼謝謝你呀?」

玉子媽媽半開玩笑道:「你給我掃地呀!」

童佳言便上去和玉子商量一人掃一半,非常認真地數了地板。

玉子媽媽在那裡嘮叨著,「玉子,你要多和佳言耍,不要每天都伙著徐家那幾個娃兒到處飛。你看別個多文靜,還會說成語,你比哈別個,別個還比你小兩歲,和你讀一個年級,你羞不羞。上次你還說髒話,個批娃娃還敢在老子面前稱老子,下次再說老子一巴掌甩過去——」

玉子媽媽說著說著突然生氣了,玉子一吐舌頭,把掃把一扔拉著童佳言就跑了。

玉子媽媽朝著玉子逃跑的方向吼了一句,「有種天黑莫回來吃飯!」她上前撿起掃把繼續掃,想起兩個小孩,應該跑不遠。「童家二女娃子乖還是乖,就是不太通人情,像傻子。」她將垃圾掃進撮箕。

兩人沿著街狂奔,彷彿後面有什麼怪獸,她們眯著眼睛,彷彿周圍的一切都化成空氣,又好像空氣中有無數屏障,她們在奔跑中穿過層層阻礙,最終氣喘吁吁停了下來,有些不知何去何從。

玉子彎著腰,緩過神來,「佳言,我媽媽就是容易突然生氣,你覺得奇怪嗎?」

童佳言回想了會兒,「蔣姨生氣了嗎?」

玉子有些無語,「你連別人有沒有生氣都看不出啊。」

兩人沿著街邊走,玉子走上面,佳言走下面,一輛摩托車迅速從旁邊掠過,兩人都呆了,玉子拉了佳言一把,「你也走上面,莫遭撞死了。」

走了一會兒,玉子問佳言,「你帶錢沒有?我們去吃串串。」

佳言也沒有帶錢,兩人在巷子里的串串攤站了一會兒,看見大錫鍋里插著數不清的竹籤簽,上面串了海帶、豆皮、藕片、土豆、火腿、香腸、臘肉……旁邊另外一個鍋翻滾著乳白的湯,上面一個大漏勺,那是用來燙粉的。

沒看兩分鐘,兩人就開始商量,最後決定讓童佳言先請客,下次玉子請。

童佳言就回去拿錢了。回來的時候,她的手攥得緊緊的,遞給玉子,玉子掰開,看見一團粉紅色,「啊」的叫出了聲。居然是一百塊!

玉子倒不是少見到一百塊,每天店裡進賬出賬過眼都是現金,只是媽媽幾乎不會給她固定的零花錢,只是偶爾清錢的時候,把一些零碎硬幣給她。玉子便把硬幣存起來。她用易拉罐做存錢罐,存了好幾罐了,一個紙盒子裡面全是毛票。存滿了,便抱著盒子去街對面的工商銀行排隊,換成整錢。

她站到椅子前,仰著臉,小心翼翼把那一盒髒兮兮又整整齊齊的錢遞給櫃檯工作人員,有時候是好看的姐姐,有時候是哥哥,有時候是叔叔。

零錢不能用點鈔機數,只能人工數,有時候數著差一兩毛,他們也會湊成整數給她的。玉子兩眼都盯著錢,看不見妝容精緻的櫃檯姐姐無可奈何的眼神和不耐煩的小動作。

玉子有些害怕,「佳言,你怎麼有這麼多錢?」

童佳言也有些害怕,「我從櫃檯拿的。」

玉子沒想到她這麼坦白,「你為什麼不拿一張小的,要拿100塊。你們店裡肯定都有記賬的,被發現怎麼辦。」

童佳言家在長寧街做鋁合金門窗生意,也做室內裝修,時常看見大貨車在街邊卸貨,一捆捆鋼筋、一張張木板往巷子裡面的倉庫搬。這種生意不比小食餐飲,進出貨物和每日賬單都要對上才行。

玉子想了想,「先用了吧,待會兒我去銀行再換一張整錢給你。」

坐在街邊的小板凳上,一人一個不鏽鋼小盆,上面罩一個透明帶。城管已經下班,路上各路小攤都擺了出來,老闆不慌不忙地把簽簽上的土豆牛肉豬血一串串擼到不鏽鋼盆里。天氣太熱,坐了一會兒就滿頭大汗的。玉子要了紅湯,佳言要的清湯。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配著冰鎮的可樂自然是最好的。可樂罐上面一層白霜,玉子用手抹開,再把手貼在臉上,十分清涼。

童佳言注意到旁邊長桌對面坐著一個中年人,黑黝黝的,粗黑的手皺巴巴的,旁邊倒放著一個背簍,他正在和老闆娘說話。

「你過生嘛就多吃點葷菜嘛,莫勒么節約。」

「哪裡節約,平時還吃不到呢,你再給我來一罐可樂嗎,天氣熱得很。」

「好大的背篼。」童佳言低聲道。

玉子奇怪,「你沒見過嗎?」她看過去,桌子邊立著靠著一根T形的木頭拐杖,這是「背篼」的必備裝備。

「我們老家那邊沒有見過這種,都是小小的,我也有一個小背篼,那是爺爺用竹子專門給我編的。」童佳言想起自己那個小背篼,又想起爺爺,驀地心中沉沉的。

「背篼」是這個地方常見的工種,類似於重慶的「棒棒」。以前交通不發達的時候,他們多是長途背運貨物,而如今更多的是短距離運輸或者幫忙卸貨。假期的時候,玉子每天早上都要和爸爸去市場采貨,通常會買一大袋白菜或者肉。在稱重的時候,爸爸就叫玉子,「玉子,去叫一個背篼來。」

背一趟一般兩元錢,上樓的話要加錢,有時候也不加。

背篼們一向聚集在市場一個拐角處,那裡堆放著被褥卷,用一個蛇皮口袋裝著。背篼們通常40歲左右,或者五六十歲,年輕的倒是從來沒有見到過,或許嫌棄這個工作不夠體面。背篼由竹子編成,下面窄,上面寬,呈喇叭狀,裡面通常有一個蛇皮口袋,篼沿有一根繩子,用來固定貨物。每個背篼都有一根手杖,背著東西時可以杵著,也可以放在背篼下面作為支撐隨時在路上休息。

玉子看見的背篼都是在市場的拐角那裡坐著一堆,有人來叫背篼,便快速起來。背篼沒有名字,無論高矮胖瘦、無論熟悉與否,玉子都不曾記得他們的名字,跟著周圍人一起叫「背篼」。

她跑到拐角叫一聲「背篼背菜」,便有人跳起來,她便帶著他過去。

晚上的時候,他們就睡在路邊店鋪的門前,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一排,打著薄薄的地鋪,鋪蓋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夏天更方便,頭伸進背篼里,一件衣服一蓋就可以在路邊躺下。很多店鋪都關門晚,開門早,他們就一大早就起來,如果晚了撞上老闆,有些是會被罵的。做生意的多有些奇奇怪怪的忌諱。

有時候玉子跟著媽媽守店到很晚,看見路邊的背篼開始打地鋪,便有些擔心,會不會遭搶?會有人搶背篼嗎?幾個十幾個可能不會被搶,但是一個背篼睡在那裡還是很危險的。報紙上不是有流浪人員被殺害的消息嗎?玉子想到有一天晚上她深夜在長寧街狂奔,心中那不可遏制的恐懼蔓延開來。

背篼除了睡在關門的店鋪前,也有睡在橋洞的,這要選好地方了,不然河風大著呢。

也有平價的背篼旅店,十元一晚,但是很少有人去住,有的人一天也掙不了十元錢。

玉子經常和背篼接觸,因此把背篼當做理所當然的存在,忘記了童佳言才來半年,又沒有機會去大型農貿市場,又經常待在書店看書很少閑逛,自然少看到背篼。

坐在長桌對面的背篼十分精瘦,他非常仔細地吃著每一塊菜,慢慢的。平時他們吃東西很快的,怕突然有活來。

童佳言和玉子也慢慢地吃起來,不怎麼說話,彷彿有一種負罪感,才想起這錢是偷的。

那個背篼吃完後又把湯喝完,又叫加一碗粉,粉吃完後結賬,一共十七塊五,他掏出錢來數了兩次,遞過去。

童佳言問,「當背篼很累吧。」

玉子,「廢話!」

童佳言,「我以後也想當背篼。」

玉子被一塊辣椒嗆著了,「我媽媽說不好好讀書才會去當背篼。」

童佳言低了頭,撥弄著碗里的豆皮。

玉子苦口婆心勸她,「當背篼每天要背很多東西,晚上只能睡大街,每天掙的錢那麼少,酸辣粉都捨不得吃,你要是當了背篼,怎麼活得下去。」

童佳言,「我有家,我不用睡大街的。」

玉子,「但是你當了背篼,你媽會把你攆出來的,你還不是要睡大街。」

童佳言笑了,「你媽才會把你攆出來。」

玉子挑釁道,「我是獨生子女,不會遭攆,你上有姐姐,下有弟弟,不差你一個。」

童佳言愣住了,沒過幾秒便絕地反擊,「你讀書不好,還是要去當背篼,你媽嫌棄背篼,自然也會嫌棄你。」

這句話邏輯通順直擊痛點,玉子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繞過去,「你為啥想當背篼?」

童佳言,「我有一個背篼,所以我想當背篼。」

玉子,「我怎麼沒見過?」

「在老家呀,沒有帶過來,那是我爺爺給我編的。」童佳言有些得意。

「可是你這麼小,怎麼背得動。」

「我可以背少一點。」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但當背篼不能一個人當,要和很多背篼一起才行,不然會被人欺負的。我有認識的背篼,可以給你問一問,等你長大了,就讓他帶你。」玉子想了想,才想起她其實並不認識什麼背篼,即使很多都眼熟,可是連名字都不知道。

「小琪姐姐的爸爸就是背篼,你可以問問她。」

如果小琪姐姐的爸爸是背篼,那麼他也會睡在大街上嗎?如果到了晚上,小琪媽媽,小琪姐姐都睡在床上,而小琪爸爸卻睡在屋檐下,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小琪姐姐如果能住進來,那小琪爸爸能不能也住進來,那他的背篼老鄉會不會也住進來?住進來要收費嗎?保安會放這麼多背篼進來嗎?

玉子的腦子亂糟糟的,陽台清理一下,還可以放三張床,家裡還有一個房間是空著的,客廳也夠大,可是街上的背篼實在是太多了。哎,算求了。

吃完串串後,兩人沿著街走了好久,路上有賣熒光棒的,一根膠管,裡面有玻璃裝了熒光劑,在地上摔打幾下,就有了藍紅橙綠的光。這種熒光棒可以首尾連起來當一個手鐲,也可以很多條拼起來做成其他圖形。兩人蹲在路邊看了好一會兒,不敢買,怕家裡問錢從哪裡來的。

最後她們意識到一個問題,銀行下班了,她沒法去換成整錢。擔驚受怕一段時間,最終也沒出什麼事。

但童佳言的夢還是破滅了。

一天晚上她們路過街頭的時候,那時兩人剛好被大人差遣去買滷菜。買滷菜是個好活計,因為老闆娘總會額外送小姑娘一個雞爪爪啃著,因此兩人也樂意去。還在超市買了最大瓶的可樂,其實媽媽叮囑玉子要買橙汁,但玉子想好理由了,就說和童佳言一起買的,佳言非要可樂,超市又把大瓶的都綁在一起。這樣蹩腳的理由媽媽聽了只是冷哼了一聲,心想有空了再和她清賬。玉子有時候挨打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腸卷、板鴨、牛肉、晶亮的豬蹄……玉子看了看,有客人時才會買這些,就隨便買了點豬頭肉和豆皮。童佳言對於自己的任務不是很清楚,也跟著要了和玉子同樣的。

玉子對童佳言的腦子有些捉摸不透,她覺得童佳言如果不是經常在看書得到大人們的誇讚,其餘時候智商跟低齡兒沒有區別。

在來的路上,她們就看見自助取款機那裡坐著一個背篼,也沒有多看,以為是在蹭涼。天氣熱的時候,玉子也常去銀行蹭涼。她對銀行比較熟悉。

回來的時候,自動取款機那塊地就圍了一圈人,之前癱坐在自動取款機前的男人已經蜷縮成下鍋的蝦子,捂著肚子一聲聲哀嚎。

「哥老倌,去醫院嘛。」

「是胃病還是中暑哦。」

「你有沒得你屋頭人的電話號碼,通知一下撒。」

「我給你打120,去醫院看哈,萬一是闌尾炎——」

在地上已經直不起腰的背篼突然奮力伸出一隻手,「別打——別打120」他爬到背篼邊抖抖索索從蛇皮口袋掏著,「我有葯,我有葯——」

他慢慢從口袋裡掏出一盒藿香正氣水,捂著肚子喝了一管,又喝了一管。

玉子覺得他沒什麼事了,拉著童佳言走了。

童佳言小臉煞白,看上去嚇得不輕。

「你還要當背篼嗎?」

童佳言獃獃地答不上話。

玉子道,「你還是不要當背篼了,背篼得是男的才能當,只聽說過背二哥,沒聽說過背二姐的。」

童佳言攥著雞爪,猶豫了下,「我們把雞爪給他嘛。」

玉子,「別個又不是要飯的,這樣不好得,他肚子痛,哪門吃得下飯。你的雞爪,」玉子瞟了一眼,「你的雞爪還是啃過的。」童佳言默默地走著,慢慢死了當背篼這條心。

吃完飯後,玉子又繞到那個街口。之前圍著的人群已經散去,那個背篼還躺在那裡,地上散落著藿香正氣液,他半閉著眼,一動不動。路過的人不時看他兩眼。

玉子不敢靠得太近,彷彿要負什麼責任,也不敢離去,彷彿也負了什麼責任。她躲在路燈寬大的柱子後面遠遠地看著,她看見童佳言走過來,拿著兩個飯盒蹲在那個背篼面前。

——《門裡門外·3·背篼》2018-1-15

END

摘了一段《門裡門外》的故事。

圖文編輯 | 悠悠

圖片來源 | 可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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