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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的一段證心之路

《紅樓夢》第二十回末尾,寶玉從寶釵房裡回來,引得黛玉一陣生氣,刻薄了寶玉幾句,理論幾番後,又提起死啊活的話,寶釵見狀,說了句:「雲妹妹在等你呢」,隨即把寶玉推走,黛玉越發氣悶,暗自流淚,寶玉心裡自然有數,知道林妹妹心眼兒小,一時氣難消,便從雲妹妹處很快回來,見黛玉哭的更傷心了,她邊哭邊說故意說氣話:「你又來作什麼?橫豎如今有人和你玩,比我又會念,又會作,又會寫,又會說笑,又怕你生氣拉了你去,你又來坐什麼?死活憑我去罷了」,寶玉於是表露了心扉:「你這麼個明白人,難道連「親不間疏,先不僭後」也不知道?我雖糊塗,卻明白這兩句話。頭一件,咱們是姑舅姊妹,寶姐姐是兩姨姊妹,論親戚,她比你疏。第二件,你先來,咱們兩個一桌吃,一床睡,長的這麼大了,她是才來的,豈有個為她疏你的?」此處寶玉是從親戚親疏關係上給林妹妹說理,黛玉道:「我難道為叫你疏她?我成了什麼人了!我為的是我的心。」寶玉道:「我也為的是我的心,難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黛玉一語不發,這才收起小性兒,不再刻薄寶玉。因為寶玉讓她知道於公於私她都是他最親近的人。

話說鳳姐對林妹妹使了玩笑話:「既然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林妹妹又生起氣來,內心比較矛盾,一面芳心暗許,一面又不願被人說破。寶玉便沒有這麼多顧慮,原文「這裡寶玉拉著林黛玉的袖子,只是嘻嘻的笑,心裡有話,只是口裡說不出來。」寶玉心裡自十分喜歡此時的玩笑。由此可見,他得心一直在林妹妹身上。

第二十八回,黛玉一直為那晚晴雯不給開門的事,錯怪寶玉,一腔怨氣無處發泄,又遇花落時節,不免一陣感花傷己,遂葬花吟詩,遇見寶玉便生氣要走,寶玉於痴心愈重,百般無解。趕上去說:「我知你不理我,我只說一句話,從今撂開手。」--「既知今日,何必當初。」黛玉不禁追問緣故。寶玉又道:「當初姑娘來了,那不是我陪著頑(玩)笑」憑我心愛的,姑娘要,就拿去;我愛吃的,聽見姑娘也愛吃,連忙乾乾淨淨收著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飯,一床上睡覺。丫頭們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氣,我替丫頭們想到了。我心裡想著:姐妹們從小兒長大,親也罷,熱也罷,和氣到了兒,才見得比人好。如今誰承望姑娘人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睛裡,倒把外四路的什麼寶姐姐鳳姐姐的放在心坎兒上,倒把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見的。我又沒個親兄弟親姐妹。——雖然有兩個,你難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獨出,只怕同我的心一樣。誰知我是白操了這個心,弄的有冤無處訴!」說著不覺滴下眼淚來。

黛玉耳內聽了這話,不免傷懷流淚,寶玉又道:「我也知道我如今不好了,但只憑著怎麼不好,萬不敢在妹妹跟前有錯處。便有一二分錯處,你倒是或教導我,戒我下次,或罵我兩句,打我兩下,我都不灰心。誰知你總不理我,叫我摸不著頭腦,少魂失魄,不知怎麼樣才好。就便死了,也是個屈死鬼,任憑高僧高道懺悔也不能超生,還得你申明了緣故,我才得托生呢!可見寶玉對林妹妹的痴心與林妹妹對他不相上下。

二十八回末尾,林妹妹假情試探寶玉,寶玉道:「我心裡的事也難對你說,日後自然明白。除了老太太、老爺、太太這三個人,第四個就是妹妹了,要是有第五個,我也說個誓。」林妹妹又一次得到證實,又進一步試探:「你也不用說誓,我很知道你心裡有我,但只是見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寶玉道:「那是你多心,我再不的。」可知二人早已死心塌地。

第二十九回,張道士欲給寶玉提親,黛玉故意奚落幾句,二人都不大受用,又故意來回刺激對方,又是一陣起誓又是死啊活的。但又都不坦明內心。寶玉心想:難道你就不想我的心裡眼裡只有你。黛玉心想:你好我自好,你失我自失,何必為我而自失

正如原文道「看來兩個人原本是一個心,但都多生了枝葉,反弄成兩個心了。」以至於兩人:「卻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遠之意。

二人性格使然,加上環境所致,使得寶玉的證心之路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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