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歷史/晉宮抉蔭庇流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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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響午過後,京城街巷,二十多個穿著黑衣的廷尉署兵士急促穿過。
偌大的彭城王府。主人司馬玄是皇親國戚,司馬懿四弟司馬馗之後,論輩分還是晉哀帝的同宗兄長。
中年發福的司馬玄正在院中躺在藤椅,嗮著太陽,閉著眼睛,哼著小曲,「美人一何麗,顏若芙蓉花,一顧亂人國,再顧亂人家,未亂猶可奈何。」
突然,有家丁匆匆跑來報告,「王爺,王爺,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麼,有話慢慢說。」司馬玄半睜著眼。
「有人,有人闖進府啦。」家丁上氣不接下氣。
「誰?這麼大膽!」司馬玄一驚,坐了起來。
「王爺,是我們,廷尉衙門的。」一大幫兵士很快來到司馬玄面前,為首的上前一步朗聲說道。
「難道你們不知道本王是什麼人?給我馬上滾。」
「王爺,這個可由不得您,我們是奉命前來請您過堂問話?」為首的那人說。
「過堂問話?」司馬玄氣急敗壞叫道,「我犯了何罪?讓你們的廷尉正大人來找我!」
「這個在下也不清楚。王爺請別為難小的了。」
「肯定是桓溫老賊鼓搗的鬼!」前幾天司馬玄隱約聽到桓溫要實施土斷,估計要向皇族開刀的信息,司馬玄也不把它當回事。真的桓溫敢那樣做,皇族們吐一口唾沫都能把桓溫給淹死。
很快被戴上枷鎖的司馬玄破口大罵:「桓溫老奴,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為自己一手遮天,沒人管得了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冬至過後,揚子江邊風蕭蕭;年關將近,石頭城裡寒意濃。一道聖旨,令台城的皇宮和牙署里本該辭舊迎新的喜氣蕩然無存。
「彭城王蔭庇流民案,令廷尉正孫盛主審,三司協助。查明立判,不得徇私,欽此。」
這就是史上著名的「庚戌土斷」。
在謝安的建議下,桓溫上奏朝廷,再度實施並由他全權主持「土斷」。核心主張就是將全國戶籍一律整理為「黃籍」,取消臨時戶口。居民不分僑舊,一律編入所居郡縣的正式戶口。官府針對僑人的優待政策一律取消,無論是誰,都要向朝廷納稅服徭役。不僅土斷僑居人戶,對世族貴戚隱佔人口也進行糾查,對隱匿戶口的予以懲處。司馬玄就是撞在這槍口上。
就在司馬玄入獄的第二天上午,褚蒜子的弟弟秘書監卿褚歆和他的岳父、太宰司馬晞一起緊急去崇德宮求情。
拜謁太后時,褚歆遞上一個裝有食物的竹簞,說:「太后,這是母親親手給您做的蒓菜羹、鱸魚膾,讓我帶來,您快嘗嘗。」
褚太后一陣感動:「好久沒見母親大人了,更別說嘗到她的廚藝了。她身體都安康否?」
「安康,安康著哩。母親也很牽掛著您。」
褚太后抬頭往外一看,一股心酸湧上心頭,皇宮深似海,儘管她的娘家跟皇宮才數百米之遙,但囿於皇宮規矩,母女倆很少見面。
「來,來,別光顧著說話,你倆也一起來嘗嘗我母親的廚藝。」褚太后招呼著。
大家吃著說著,對鮮美的味道讚不絕口。
突然,司馬晞嘆道:「太后,恐怕以後我們再也吃不起鱸魚膾了。」
「為何?江里沒魚了?」褚太后擱下筷子,問道。
「江里倒有,我們倒沒活路了。桓溫倒行逆施,搞什麼土斷,拿我們皇族說事,這不是斷我們的活路又是什麼?」司馬晞憤憤地說。
「是啊,太后姐姐,如今都是桓溫說了算,有些事我們可以讓,有些事絕對不能讓,以免助長他飛揚跋扈的氣焰。」
「如果太后准許,臣就帶兵捉拿桓溫,將他下獄治罪。」司馬晞乍呼呼的,沒什麼文才,但喜好帶兵打仗。
「原來你倆不是過來送美食的,是另有企圖的?」
「不,不,太后不要誤會,最主要是送蒓魚羹,土斷之事是順便說說,順便,順便的。」褚歆忙不迭解釋。
「你小子,何時也學會跟姐耍心眼了?」褚太后佯怒。
司馬晞接過話茬:「太后恕罪,臣也是看著司馬玄被下獄著急啊,這次是他,下次會不會輪到其他皇親,比如臣,比如會稽王。」
褚太后想了想,道:「這次土斷是桓溫向皇帝稟報後實施的,是經過皇帝許可批准的,再說土斷也是件有利於朝廷的大事,成帝、康帝都舉行過,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司馬晞還是有些不平,說:「但他也不能拿皇親開刀啊。隨便找幾個貴族,過過場,走個形式治理下也就罷了。」
褚太后冷冷地反問:「你覺得桓溫像個走過場的人么?」
褚歆憂心忡忡說:「南下士族們很有情緒,說朝廷再被桓溫折騰下去難免就會成為第二個中朝。」
「這話不可亂說,亂傳!這是朝廷的指令,皇族士族還是普通百姓,都一律普查,沒有例外。」
最後,司馬晞請求道:「臣等能否請太后過問下?」
「還是等查明了事實,哀家再找機會跟桓溫說吧。何況現在哀家已不再參政了。」
面對士族反對、皇族營救和太后態度,由於桓溫的強勢,加上廷尉正孫盛的全力以赴,廷尉根據詔令﹐可以逮捕﹑囚禁和審判有罪的王公或大臣,不到一月即已結案:
彭城王及其親朋主犯利用特權,蔭庇五戶流民,侵佔良田,逃避賦役,判處入監三年,家產悉數被抄沒。
對司馬玄的這一判決,朝廷內外掀起軒然大波,各種聲音都有,但更多的畏懼的聲音。桓溫在殺雞駭猴。全國上下迅速推進排查、檢閱戶口,皇親國戚、貴族士家紛紛如實上報收留流民的戶數,紛紛表示願意將這些流民交由官府統一登記,編入所在郡縣,紛紛表示願意擔負課稅與徭役。
顯然,這次土斷卓有成效。僅會稽郡一個郡便「亡戶歸口三萬餘口」,擔負課稅與徭役的數量大大增加,穩定國家稅收有了保障。
過了一些日子,褚太后就派宮內太監到廷尉署,發出懿旨下令提前釋放司馬玄。為了彌補,馬上恢復王爺爵號,並讓他擔任散騎常侍之職。
興寧二年(364年),晉哀帝對長生不老之術越來越痴迷,按照道士傳授的長生法,斷谷、服丹藥。已從御史中丞升任侍中的高崧勸諫說:「這不是帝王應該乾的事。如果這樣,陛下實在就像出現日食月食一樣犯了過失。」在《論語》里有這麼一句話,「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晉哀帝一心求仙,不聽勸諫。
高崧等大臣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一語成讖。沒多久就果然出現了日食,在古代,太陽象徵皇帝,發生日食就是皇帝有災難,象徵著皇帝違背了天的意志,做了錯事,以至感應上天,天顯異象以示警告、譴責。
晉哀帝迷信仙道,更迷信上天。這下把他嚇得不輕,馬上召集大臣們在偏殿議事。商量的結果無非三種:效仿漢朝皇帝下罪己詔;長期在偏殿議事(表示謙恭自省);採取一些利民惠民措施。
最後,晉哀帝採取第三種方法,下詔減輕嚴峻繁瑣的賦稅,減輕田稅,一畝只收二升。全國百姓一片叫好。
但遺憾的是,事後晉哀帝依然我行我素,服食丹藥,甚至越來越嚴重。結果服藥後毒性大發而不能聽政。無奈之下,司馬昱、高崧等一班朝臣商議只得請褚太后再度垂簾攝政。
太陽暖暖地灑在崇德宮外花壇的地磚上。午後泡一壺茶,一個人的靜默時光就這樣安閑的虛度著。一個人品一杯茶,也是需要心境的。點一柱香,裊裊依依,香滿室,茶七分。專註於那一張張茶葉的舒展、釋放,然後細細柔柔的入口,然後翻開一頁書,走進歷史,然後心情也像詩經那般濃烈漢賦那樣盛麗起來。一壺飲畢,聞香品茗後,全身心的茶多酚如魏晉隱逸之風那般,開始清淡寂靜。
一個人喝茶,有時是孤獨,那份感覺是溫和的寂寞,是內斂的思索,是不動聲色的淡泊。此時,休憩心靈,是最好的時侯。所以,享受孤獨也是享受人生,得失盡在心中。杯盞中的茶,由濃變淡,由熱到涼,卻始終如一,不浮不躁。於是,所有的心事都在清茶中放逐著自己,訴說著自己。
褚太后擱下茶杯,決定再去西堂看看皇帝。一到西堂,她感到萬分震驚。(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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