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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不寒而慄的肖像

第61屆荷賽年度最佳照片獎提名作品《14歲的愛莎》 ,此照片出自此次荷賽人物類組照提名獲獎作品《博科聖地將炸彈綁在她們身上》。由亞當·弗格森攝影 光圈:2; 快門:1/200秒 ; ISO:1600

在第61屆荷賽年度最佳照片獎提名的6件作品中,由《紐約時報》攝影記者亞當·弗格森(Adam Ferguson)拍攝於2017年9月21日的《14歲的愛莎》是比較另類的一個,乍看上去甚至不太像新聞照片,但是,它卻是一幅極具新聞價值,有望獲得最佳照片獎的新聞照片。它在提名的6件作品目錄中排在第2張。

第61屆荷賽年度最佳照片候選作品目錄

這是一張看上去相當安靜、相當平靜、相當沉靜、相當寧靜的人物肖像攝影作品。畫面上,14歲的黑人女孩愛莎居中正面對著鏡頭。她裹著淡黃色的罩袍,只露出鼻子和嘴,形象甚至難以辨認。她略低著頭,面無表情。她的頭部處在畫面的幾何中心位置,與罩袍形成穩定的「正」三角形結構。背景是緊拉著的藍黑色窗帘,微弱的透光能夠讓人感受到窗外陽光明媚,窗子兩邊的牆壁也是藍黑色的。整個畫面,無論構圖,還是色彩,都營造了濃烈的凝重氣氛,彷彿此時空氣都凝固了一般,按動照相機快門那聲音都能讓人一驚。

這幅照片用光很講究,左邊的中位側光做主光,提高了黃色罩袍的亮度,使得主體形象因此得以強調,輔助光也用得恰到好處,色調雖然沉悶,但是影調缺很豐富。

這樣一幅人物肖像攝影作品,怎麼就會被荷賽評委們看好,並選為年度最佳照片獎的備選作品呢?荷賽不是一直看中畫面的視覺衝擊力和震撼力的嗎?這幅《14歲的愛莎》好像不太符合這些「路數」。

《14歲的愛莎》震撼人的地方不在照片本身,而在照片與文字說明的結合。也就是說,讀者看了說明後會對照片有全新的認識。那說明是這樣寫的:「14歲的愛莎曾是奈及利亞博爾諾州邁杜古里村的村民,被博科聖地綁架後,她被安排了執行自殺爆炸任務,愛莎設法逃脫並找到幫助者,而不是引爆炸彈。」原來,畫面上「沉靜」的花季少女是一顆拔出了引信的「人肉炸彈」,不禁讓人倒抽一口涼氣。

再回過頭來看照片,形式和能容便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這反差足以產生震撼人心的力量,這力量在讀者的聯想與想像的作用下產生了裂變反應,炸彈爆炸一般地衝擊這讀者的心理與情感。

所以,一件新聞攝影作品不光是一幅照片,其完整結構應該是:照片+標題+文字說明。

亞當·弗格森抓住了一個重大題材的新聞。

當年,奈及利亞大約250名女學生被博科聖地綁架之事,就曾引起全世界媒體的震驚和長時間密切關注,甚至還在全球引發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帶我們的女孩回家」(#BringBackOurGirls)運動。2014年5月8日,美國《紐約郵報》頭版整版使用了美國總統夫人米歇爾-奧巴馬的巨幅照片,照片上,米歇爾手拿黑筆寫著「#帶我們的女孩回家」話題標籤的白紙板,一臉凝重地看著鏡頭,彷彿在向社會發出呼籲。照片下方壓圖製作的反白勾黑邊兒的加粗標題,似乎在回應她的呼籲:「是的,米歇爾!」

2014年5月8日美國《紐約郵報》頭版

再後來,事情就沒了下文,女孩們依然在「博科聖地」手裡,據說做了「性奴」。這甚至是讓全球蒙羞的一個重大新聞:大家對如此邪惡的勢力束手無策。

這次《紐約時報》攝影記者亞當·弗格森的獨家深度採訪,令這一沉重的話題再次浮出水面。更沉重的是,博科聖地綁架少女案的事態有了更可怕的發展:博科聖地不但將這些女孩做「性奴」,而且還讓不服從性奴役的女孩充當「人肉炸彈」。在荷賽官網上《14歲的愛莎》文字說明中就有愛莎自己的一句話給人強烈震撼,她說:「他們問我,你是想和我們睡覺,還是完成一個任務?」

亞當·弗格森獨家採訪到18位14歲到20歲之間的、已經拆除了引信倖存下來的「人肉炸彈」女孩,她們都曾經被恐怖組織博科聖地綁架。這些女孩均因拒絕嫁給組織成員而成為「炸彈女孩」,被恐怖分子命令在人多密集地方進行自爆。但她們最終設法逃脫。亞當·弗格森說:「博科聖地將炸彈綁在她們身上,最終這些十幾歲的女孩活下來了」。

亞當·弗格森將其中十個女孩的十幅照片編成一組,取了一個長長的名字《博科聖地將炸彈綁在她們身上,不知何故,這些十幾歲的女孩倖存下來》(Boko Haram Strapped Suicide Bombs to Them. Somehow These Teenage Girls Survived.)參加第61屆荷賽,並獲得了人物類(People)組照獎提名,其中的《14歲的愛莎》還被作為年度最佳照片獎提名。

第61屆荷賽新聞人物類組照提名獲獎作品《博科聖地將炸彈綁在她們身上》 亞當·弗格森攝影

亞當·弗格森的這組照片又以《她們攜帶炸彈》(They carried suicide bombs)的標題參加第75屆POYi全球年度圖片獎的評選,2018年2月下旬評選結果公布,這組照片在肖像類組照中獲得了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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