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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原來才是愛情初始的第一個狀態

最近都沉迷在女性自主獨立自由的氛圍里,迷戀這個題材的電影、電視還有文學作品。也不是說這樣的題材一定就要慷慨激昂,心硬如磐石;但生活在「衝破阻礙放心去高處飛翔的」環境里,總是仰著臉追尋著天邊彷彿似隱還現的海鳥翅膀一樣,時間久了,眼睛酸了,很容易就忘記其實,腳邊土地里不起眼的小小雛菊,也有晚風中搖曳的溫柔。

對我,這樣的溫柔,在閱讀丹麥女作家艾薩克·丹森自傳體小說《走出非洲》的時候,就如同潮水一樣勢不可擋洶湧襲來,我淹沒在感動與憂愁交織的情感中,久久不能釋懷。

說起來,這《走出非洲》真是一本奇怪的書:丹麥作家,寫作用的是非母語的英文,寫的是十萬八千里之外的非洲肯亞;整本書幾乎沒什麼情節,在我看來更象一篇篇如同散文隨筆一樣的短文合集,用時間線索連貫起來,沒有中心矛盾衝突,沒有男女情愛,也沒什麼非說不可的生活瑣事。這樣的一本書,不深刻,也談不上幽默;而非母語的英文,寫起來再優美平實,總也比不上英文出身的作家用詞準確深邃。但就是這本書,就是這本紀錄白人在非洲墾荒拓地經營殖民地農場幾乎 「雞毛蒜皮」式生活的書,卻被艾薩克·丹森寫的蕩氣迴腸,如同非洲大陸一樣悠遠磅礴,讓人慾罷不能。

這樣的書,和生活自身一樣,不能速讀,一天一個章節剛好。艾薩克·丹森最擅長的是寫景,她從來不被廣大天地中貌似無章的景色所誘惑,隨性這裡一筆那裡一划;她寫得沉著冷靜,章法分明層次清晰,又從來不吝嗇筆墨,哪怕稍縱即逝的風光,比如清晨日出的瞬間,也都細緻細膩的紀錄下來,包括每個光影變化的瞬間,每種顏色隱現蒸騰的細節。我第一次被她真正抓住的,是如下的句子:

「就這樣站在迅速移動的光影里,向上看著藏青山巒的金邊與清晰的天空,你會有一種感覺,彷彿現實中你正在海底遊走,隨著身邊水流的節奏,向上仰望大海的表層。」

這段描寫出現在第四章描寫農場小鹿「露露」的地方,「露露」成年後離去,為「人婦人母」,只有清晨偶爾回來在農場大房子附近吃僕人卡門汰特意留下的鹿食。艾薩克·丹森清晨起來去看「露露」,空氣凜冽冰涼,天邊晨光初現,於是才有了上面的精彩句子。我實在佩服艾薩克·丹森在各種觀感之間轉換得天衣無縫的能力——晨涼如水,綻露微光的藍天,都化作如同非洲大陸一樣神秘莫測的海洋、水流,還有陽光透過湛藍海水到達海底的那種變幻與靈動。類似的比喻比擬在全書出現多次,每次都讓人掩卷稱讚,嘆服她的敏感與銳利。

當然,一本純粹寫景色的書,文字再優美,也只能停留在優美而已。讓文字生動起來,讓景色感人起來的,從來都是裡面活生生的人:事件、性格、風貌、文化。

艾薩克·丹森書中描寫了她的非洲索馬利亞僕人,肯亞本地小孩,農場上的土人居民,他們的咖啡種植生活,他們的非洲土著舞蹈大會,他們合力抗擊蝗災;當然還有她的白人朋友們:農場主,傳教士,探險家,流浪旅人…… 《走出非洲》發表於1937年,美國黑人人權鬥士馬丁·路德金髮表著名演說「我有一個夢」在1963年——這之前,白人對黑人的種族歧視是被視為「正常」、「理所當然」的。但在艾薩克·丹森對她的非洲農場,她的非洲土人們的描述中,我沒有讀到絲毫的歧視。當然,她不可避免的提到了黑人與白人相處的矛盾,彼此的看法偏見等等;而作為擁有女爵頭銜的貴族,艾薩克·丹森的文字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貴族主義也是不可否認的。儘管如此,我從艾薩克·丹森的文字中讀到最多的仍是她對這片土地深切的、發自心底的熱愛。因為愛這一方廣闊天地,從而愛這片土地上的人與物,至於人物的顏色黑白層次貴賤,那都是次要因素。她不遺餘力的描寫土人們的穿戴住行,飲食起居,舞蹈大會的行進轉折,農場糾紛的處理過程。她的文字有種誠懇的自然基調在裡面:人是艾薩克·丹森所深愛的非洲土地的一部分,她並沒有通過文字來表達什麼政治見解,也沒有如同某些評論所提升的「表達某種高尚情操」,她不過在如實的,充滿激情的,卻又冷靜的講述著自己曾經有過的一段人生經歷,一段已經喪失了無法重複的生命階段罷了。她不煽情不激動,她只是平和的紀錄、講述。這種似遠又近的獨特視角和艾薩克·丹森平和又優美的文字將她曾經生活過十八年的非洲土地恰到好處的呈現了出來。也許她的描述未必是肯亞人心中的非洲,甚至未必是其他同時期生活在非洲的殖民地白人眼中的真實非洲,但艾薩克·丹森筆下的這方天地博大寬廣,她的農場土人們活潑生動。因為她的文字,我不可避免無可救藥的也愛上了這片素未謀面的土地——如同因三毛而嚮往撒哈拉沙漠,因李清照而哀愁縹緲的江南煙雨一般。

《走出非洲》於1985年被改編成電影,為了增強故事情節,電影將重點放在了艾薩克·丹森與書中人物丹尼斯的愛情上,而其實關於二人若有還無的情感描寫主要只出現在了書中的結尾部分。這部書並不是一本關於愛情的書,就算是,那也是艾薩克·丹森與她的非洲大地的愛情——每一個細節,每一次日出日落,每一縷清風細雨,每一個動物腳印都印證著這樣的生死相許。所以書的最後,當農場經營失敗,當離開非洲那一刻不可避免到來的時候,我的眼淚也隨著追趕離去汽車的非洲小孩身影,終於撒進了文字造就的黃塵之中,沿著彎彎曲曲的土路,流進了心底。

When you see something sad

You have to be able to cry

For tears are the only words

Understood by an aching heart

When you see something grand

You have to be able to cry

For the misty eyes of a wailing face

Are the only expression understood by the Gods

When you see something beautiful

You have to be able to cry

With the wind, the sky and the rain

For tears are part of those

Flown from a creek named heart

Shed over a land called soul

When you understood the existence of the world

You have to be able to cry

For cry, my friend

Is the only thing that you can do

我合上最後一頁,寫下了如上的詩句。抬起已經迷濛的雙眼。窗外的藍色海灣在溫暖的金黃夕陽下靜默不語,點點白帆悄無聲息的划過安靜的水面。所有的人生,所有的細節,都在時光流逝里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離去與歸來,鄉愁與遠行。也許,並非所有的美麗都來自於抗爭與追求;我差點都忘了,溫柔,原來才是愛情初始的第一個狀態。

文/豆瓣 艾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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