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審美：純靜青瓷，悠悠人心

「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很難說，五代後周皇帝柴榮對瓷器顏色的這段描述是他自己的一種理想奢望，還是對已有瓷器釉色的讚美。無論如何，其中透著的衝動情緒顯而易見。美好的啟示，誘人的描述，衝動的情緒，這些美好的願望一定激發了後來無數陶工為之辛勞，而無愧的宋瓷青釉的產生與這種美好嚮往有著不言而喻的聯繫。

壹 青瓷是宋代文化的靈魂

北宋後期 汝窯 青瓷盤

宋代青瓷給人以寧靜澄澈的感覺，它是美的搖籃，是自由的天地，是從容自適的樂園。可以說，青瓷的純靜，是整個宋代審美情趣的縮影。正如宋代哲學家們的精神衝動力超越了道教和佛教，最終集中在朱熹和「二程」強有力的自然哲學上一樣，宋代青瓷表現出了宋代文化的真正靈魂。

北宋 青瓷刻花牡丹紋承盤

宋瓷的意象似乎是由雲、霧在空間中構成的深遠凝結，造型本身似乎也被模糊地融於其中，在這種虛無縹渺的美感之中，人的精神與作品在這裡都融入在這遼闊的空間之中。

貳 中國人審美的兩種境界

北宋後期 汝窯 青瓷缽

中國人的審美有兩種境界，一是熱情追尋，用胸中激烈的情感波濤去擁抱並融化對象；一是冷靜思索，以寧靜的心靈空間去映照活潑的生命情調。宋瓷的境界大多傾向於後者。也就是說，宋瓷的第一境界為「靜」。青瓷為這一境界最典型的代表。

南宋 官窯 青瓷管耳瓶

《樂記》中說:「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靜，最重要的是純靜，純靜便自然安靜，唐司空圖《二十四詩品》有「空潭瀉春，古鏡照神」，正是青瓷純靜的審美形象的寫照。生機盎然的春意瀉落在一淵幽深澄澈的潭水之上，風采流動的神情映照在古雅鋥亮的明鏡之中。這空潭古鏡就是那靜觀默照的心靈，而春意神情則是瞬間的藝術飛躍。

叄 純凈青瓷的審美解讀

南宋 官窯 青瓷三足香爐

青瓷的純靜可以有兩種審美解讀。一是側重於人性理想的追求，二是側重於傾心用器的修養。前者或有些道佛思想的意味，著眼點是青瓷的非自然的釉質與色澤，其玉質般的效果似是天工所造，而非人力所為。這種非人力的因素產生了審美意識的距離感，這種帶有距離感的純靜，將使人進入純審美的非現實的境地，在非現實的世界裡，人類心理的疲憊與壓抑由此可以得到釋放，積壓在內心深處的對世事的抵觸情緒也可以由此得到緩解，從而獲取一種心靈深處的寧靜，以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

南宋 官窯 青瓷輪花缽

後者或有些儒家思想的感覺，關注的是青瓷與生活的相連。青瓷的釉質與色澤雖與現實的自然有距離，但其作為器物的實用性與生活聯繫緊密，審美觀照中的非現實的心理距離與現實生活中實用性器物結合起來，恰好連接了精神與物質的需要，由此溝通了理想與現實。這種情形下的審美心態，是以現實人生為本的，它不迴避現實，注重人的內心與造物的溝通，講求用與美的和諧，在用的過程中體會美的價值，充實自己的修養，這時青瓷純靜的釉質色澤與實用性的器型，綜合成為一種修養人性的工具。

這兩種對青瓷審美的解讀，都是一種審美態度。前者是解脫，後者是協調。這恰好反映了士大夫思想的兩極。

來源：宋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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