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大餐吃著吃著，我就沉到了水底……繼續吃
說到吃一頓「VR大餐」，讓人想到的是大概沒有實際的食物，只是純粹視覺上的饕餮盛宴。但前幾天我親身體驗的一場未來主義VR大餐，卻真實吃到了主廚親手現做的11道美味，挺好吃的，吃完還幾乎飽了，可以說是十分意外和驚喜了。但是戴著VR眼鏡看到的一道道佳肴，和吃到的食物已是完全不同的形態，真實美味與虛幻視覺的相遇，製造出夢幻感的融合與細節微妙的反差，混合著複雜感受的用餐過程是前所未有的經歷。
這頓有趣的大餐，就是CAC第四屆「研究與創作學術獎金」獲得者、義大利藝術家馬蒂亞·卡薩萊尼奧（Mattia Casalegno）與來自阿姆斯特丹的廚師弗拉維奧·吉尼奧尼·卡蕾斯蒂亞（Flavio Ghignoni Carestia）合作，在上海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呈現的實驗性感官表演《航空宴會RMX》（The Aerobanquets RMX）。
「餐廳」門外的用餐注意事項解說視頻
當天傍晚，在預定的時間到達「餐廳」門外，我和其他兩位同一場的體驗者被簡單告知一些注意事項，便進入了有一張環形吧台餐桌的房間，主廚已經站在吧台內微笑著等待我們了。戴上VR眼鏡，準備好開始這次味蕾與眼球的飛行之旅。宴會啟幕，音樂響起，靜謐的起始畫面褪去，瞬間，眼前鋪展出外太空的無垠荒野。灰色的岩層，遠方的地平線，左右手兩側出現了酒杯等器皿，用手去碰，它們即時彈開了。而我發現，放到眼前的雙手也沾染上場景中的色彩和紋路，完美融入背景。
《航空宴會RMX》現場，主廚在吧台內等待著客人
很快地，主廚將第一道菜放進了我的視野範圍里，盛放在熒光容器中的食物，有著太空粒子凝聚而成的炫酷造型，說不出那具體是什麼，只能靠想像判斷它是由哪些食材中汲取來的元素和質感。小心地用「彩繪」雙手捧住容器拿到眼前，水平地左右旋轉，欣賞食物造型微粒的細節，那顆粒與光感令我想到最近上映的科幻電影《湮滅》中迷幻的視效。
VR大餐體驗中
儘管很美看不夠，也還是要吃掉這道菜，把容器移到嘴邊一下倒入口中，小小一份卻彙集了多種食材與調料的精緻搭配，打開的味蕾勾起與消失在視野中的形象的聯繫，現時的味覺體驗對照剛剛消逝的視覺記憶，層次豐富的感受還來不及消化仍在猛烈綻放，眼前的地平線上就升起了一顆橙紅色火球，畫面即刻變化，進入下一個場景，下一道菜肴。
《航空宴會RMX》食物VR視覺造型
短短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裡，彷彿吃掉了一個宇宙。11道美味小食依次呈上，隨之聽到的音樂、眼前出現的場景、食物造型和容器以及雙手的色彩圖案不斷變化，令人目不暇接，而味覺也在不斷經受測驗。從灰色荒野到紅色沙漠，再到黑暗詭秘的房間，印象最深的是一張水上餐桌，形狀恰似我們所坐的吧台，當開始品嘗那道菜時，黑色吧台也開始慢慢沉入洶湧的白色水波中，和我的整個身軀一起一直沉到水底，來自深水的味道也漸漸在口中彌散開來。
11道菜的完整菜單
每一段都來不及驚訝細想，又撲面而來下一段感官刺激。太多不可描述的味覺與視聽感受交疊在這密集的沉浸式進餐過程中，等到結束取下眼鏡還暫時難以抽離那個既真實又虛幻的世界。
藝術家馬蒂亞·卡薩萊尼奧在宴會現場
我們問藝術家馬蒂亞·卡薩萊尼奧是如何設計出每道菜所搭配的場景，他說除了義大利藝術家菲利普· 馬里內蒂（Filippo Marinetti）1932年所著的《未來主義食譜》（The Futurist Cookbook）書中所描述的虛構性「宴會」提供靈感，還取材於很多自己個人記憶中的場景，比如童年印象、和親友共享的時光、海邊度過的假日，等等。食物的部分，則是和主廚溝通，用未來主義感的視覺呈現出食材給人的感覺，比如像辣味會由放射狀的直線來體現。
菲利普· 馬里內蒂所著的《未來主義食譜》
卡薩萊尼奧說，在《航空宴會RMX》中他想要做的就是創造感覺。這場虛擬現實/混合現實的多感官品鑒，令每位參與者沉浸在特別景象中，感受實景擴增的全新進食方式，也享用基於當代科技製造的綺麗幻想，它是藝術家在共同「餐桌」上分享的私人敘事與情感，也探索了體現（embodiment）與記憶如何影響我們體驗食物的方式。
《航空宴會RMX》食物VR視覺造型
還有一點值得說的是，整個進餐過程中，由於頭戴VR設備，用餐者是無法對食物進行拍照的，而就算拍照，拍到的實際食物也並非你的視覺中瞬時出現與停留的樣子。在習慣手機網路、社交媒體的當下，這場運用當代科技的未來主義盛宴，卻自動成為了一個「反自拍」宴席，反過來讓人思考餐桌在人類文化史中的意義。或許如今沉溺於數字化生活種種幻象的我們，應該更多回歸吃一頓飯最本真的快樂，享受與珍惜不可複製的每個當下的美味體驗與情感交流，而不是坐在餐桌旁也總放不下手機、只看重給食物拍照發發朋友圈而已吧。
編輯、撰文：Sandra
圖片：Mattia Casalegno: The Aerobanquets RMX. 2018. Demonstration of the Virtual Reality、新時線媒體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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