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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教授妙解紅樓判詞:奇清僻凈賈惜春

高方教授妙解紅樓詩詞之

奇清僻凈「賈惜春」

賈惜春判詞:

堪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裝。

可憐繡戶侯門女,獨卧青燈古佛旁。

小說交代惜春是「珍大爺的親妹子」。僅從她年紀雖幼卻可以和賈珍之妻自己的嫂子尤氏理直氣壯地頂嘴這一細節,就可知她也必是賈府里嫡夫人親生自養地位尊貴的小姐。

《紅樓夢》初起之時,賈珍之子賈蓉已經娶妻秦氏,而惜春則不但尚未成年而且極其幼小。從她與兄長賈珍十分懸殊的年齡差上來看,她當是父母的老來得女,自幼享受的是掌珠之愛,只可惜母親亡故,而父親賈敬一味地只知道住在道觀修行煉丹,於兒女份上幾無助益。幸喜賈母這個叔祖母待她如同親孫女一般,可以聊補天倫。

曹雪芹寫給她的判詞極盡哀感憐惜,將她緇衣遁世獨偎古佛的命運提前揭示給我們。遍翻小說的情節,我們會發現,惜春與黛玉一樣極不愛熱鬧,而且她最喜歡的是與智能兒一處玩耍,與妙玉一處談禪。第七回,周瑞家的替薛姨媽送宮花給眾姐妹時,惜春就說:「我這裡正和智能兒說,我明兒也剃了頭和他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兒來;若剃了頭,可把這花兒戴在哪裡呢?」

在曹雪芹的觀念里,似乎棄絕俗世便可為人求得永遠的解脫,所以《紅樓夢》中總是有人遁入空門,甄士隱、柳湘蓮、賈寶玉,妙玉、惜春、芳官等幾位小戲子,還有被僧人求化而不得的香菱和黛玉。這些人中,惜春與柳湘蓮似乎是最不搭界的兩個人,但他們的性情卻是最為接近的,那就是「冷」,小說寫柳湘蓮就有回目叫「冷二郎一冷入空門」。

惜春之「冷」在很多地方也都有所體現。她與賈蓉是嫡親的姑侄,卻從未見來往,與侄媳秦可卿也從未同時出現。這似乎不是年齡差距可以簡單解釋的。大觀園眾女兒之中,與她共處最多的,怕不是家中姊妹而是妙玉。大觀園中擅長繪畫的人並不多,當賈母命惜春畫園子時,是寶釵無論巨細替她開列繪畫所需用具的單子,這說明寶釵於繪畫也極內行,但二人卻從看不出親密的交接,哪怕是略顯親密的時候都沒有。這或者就是因為二人性情不一致,寶釵生來就帶一股「熱毒」,而惜春則是「冷」的,而她的「冷」又有別於黛玉的孤傲冷僻。

抄撿大觀時,鳳姐等人在惜春貼身丫鬟入畫的箱中搜到了入畫親哥哥私自傳遞進來的財物,連鳳姐都說了「誰沒一個錯,只這一次。二次犯下,二罪俱罰」,明是饒過不予追究之意,偏是惜春說「嫂子別饒他這次方可」。到第二天,她忙忙地遣人去請尤氏,要她帶入畫出去,「或打,或賣,或殺,我一概不管」。入畫求她「看從小的情常,好歹生死在一處罷」,尤氏和奶娘也說「他從小兒伏侍你一場,到底留著他為是」,可惜春偏不為所動,恨得尤氏說她「可知你是個口冷心冷心狠意狠的人」。惜春自己倒也認作這般,說:「古人也曾說的:『不作狠心人,難為自了漢』。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為什麼教你們帶累壞了我?」

惜春雖然年紀尚小不通事務,平日又跟賈母在榮國府里住著,但許多丫鬟僕婦的家裡人如入畫的哥哥等都在東府當差。賈珍每天招一班浮浪子弟在府內外的所為,賈珍與賈蓉和尤二姐等人不清不楚的關係,惜春雖小卻也難免會有所耳聞,即如柳湘蓮也曾對寶玉說:「你們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幹凈。」

惜春是賈府長房裡的孫女,所擅之技便是繪畫,故而府里的三春之景和大觀園中的熱鬧繁華非要由她來描繪不可。雖然她也是所有畫幅中的風景,卻又是別一種意義上的看客。「勘破」二字無非說的是心性洞明的冷眼旁觀,「緇衣」只是她日後最常見的服飾,相伴青燈古佛當是她自尋的出路,而且應該是在賈府徹底沒落之前。「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惜春的這一選擇有自由的身體、自由的心靈,強於煙花青樓的精神枷鎖,亦強於布衣疏食的肉體折磨。

脂批為我們提示的後來惜春所謂的「緇衣乞食」只是情節,其中的悲憫與感傷或者只是俗人的看法。佛教產生的原初時期,僧人本是遊方的行腳僧,沒有堂皇的廟宇,蔽身的瓦檐,走到哪裡哪裡便是靈魂安歇的地方。有佛在心中,便一切足矣,便可以今生的苦難求來世的解脫。

歷經過眼的繁華而能徹悟如寶玉惜春者,能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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