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探訪隱世古村落
春天的太湖，是一首用綠色顏料塗鴉的水彩畫。車子駛過太湖大橋，窗外的湖水滔滔蕩蕩，遠處的山清凈幽雅。行走在這樣的山水間，宛若畫中游。
蘇州的春天，雨水多。雨花在車窗上拍打出漣漪，突然想起林俊傑唱的那首歌曲——《江南》。「風到這裡就是粘，粘住過客的思念，雨到了這裡纏成線，纏著我們留戀人世間」。太湖賞雨，更是一片煙雨茫茫，情意綿綿。
湖中偶見幾隻小船，點綴著湖面。詞人怎麼寫？「千里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這是李煜描寫江南的詞，儘管，這不是蘆花飛的季節，可也有蘆葦，青青綠綠，隨風雨搖呀搖。一個帝王，在北國，思念南國，國破山河蕭瑟，唯有思念，深深，深深。他只是個詞客呀，那就用筆下的詞句，寄予思念吧。
還未踏足江南的時候，我便在「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中，對這片湖水有著意念上的嚮往。終於，一個人孤身而行，在太湖畔的小城，深居簡出，安於一隅。人對某個地方的深愛，許多時候，是與生俱來的情感，說不清亦道不明。
所以，我只能用瘦弱的文字，淺淺的筆調，把這樣的執念寫下來。某一日，再回過頭去看，亦如平靜的日子裡，閃爍著的微芒，讓人心動。
西山是太湖第一大島，風光秀麗，花果繁盛，還有許多名勝古迹、古村落。對古村，我素來情深，於是這次我們就沿著古村的路線，環島而行。
1
那些古的東西，因為有著光陰的痕迹，更加樸素、靜謐。恰是這無聲的古意，讓人為之流連。陰山村是個隸屬於太湖西山東村的小村落，村子很小，通往村莊的路，更小。路的兩邊是湖水，有蘆葦，綠著，有野菜花，黃著。其實，若沒有這條小路，陰山村就更加遺世獨立。那時出入要靠船吧？或者，是某個隱者尋島而來，在這裡安居樂業，子孫綿延。應該與陶令偶遇的武陵人的桃源相似，所以，無需外出，更無外來人的打擾。在島上自給自足，無問山水之外的人與事。
村口的古樟樹，訴說著小村的歷史。樹牌上寫的是1000年，同行的朋友說，這是2014年掛上去的，到如今可不止1000年。站在古樟樹下，湖風習習，不知不覺竟又落了雨。不需要撐傘的，任那小雨落下，與太湖水交匯，打濕青石小路，打濕風中的樟樹葉子，打濕沉睡了許久的江南夢。
古樹的前面，就是湖水，破舊的小船，在水上停泊，遠處是太湖，近處是村莊和鴨鵝。村莊里很安靜，許是年輕人都在外吧。偶爾會碰見村民，都是老人，歲月在他們的臉上，留下祥和的痕迹。她們和村莊一樣沉默著，一生，一村，但我看到的卻並不是老去的凄涼，而是自然而然的生長，或者說，是一種很真誠的生命狀態吧。
許多年後，這樣的一代老人離去，不知村莊里，是否還有煙火氣息。我們這一代年輕人，順應時代，走出去，卻不懂得歸來。世界上的村落都一樣，蕭瑟，衰敗，卻又倔強不息的堅守。
除了老房子，這裡也有新建的民居，白牆灰瓦，很典型的江南風。因為陰山村名氣不大，還保持著很自然的狀態，有些老宅子都成了殘垣斷壁，不過也有在修復的。走進那些斷垣殘壁，似乎還能感受到它曾經的風華，只是，時光這東西，任是誰都無法阻擋。
2
植里古村最有名是油菜花田，只可惜待我們前往，菜花已落，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朵，在四月的雨中，楚楚動人。
清康熙年間，西山島上有了這座叫做植里的村莊，同陰山村一樣，有古樟樹守護著村莊，見證著村莊的成長。植里有三寶，古道、古橋、古樟，這三寶均來自清康熙年間。
讓人歡喜的依舊是綠，從黃綠到草綠，在滴滴答答的雨水中，愈發清寧。走在這樣的古老村落，時常喚起我的兒時記憶。只是，我的童年小村，早已被現代化所替，薄薄的瓦，阡陌的路，清澈的河水，悠然的鴨鵝，都只能是心底珍藏的古畫。
植里古村的民居，大多都是後來新建的。許是下雨的緣故，沒有看到村民，只有一隻垂垂老矣的狗，拴在一顆粗壯的大樹上，它安靜的卧在樹下，看我們外來人的驚擾。走進衰敗的古宅，牆體倒塌了一半，瓦片隨意的散落，植物漫無目的肆意生長，青苔從磚瓦縫裡冒出來，一隻肥大的蝸牛緩慢的爬行。
植物有春長冬藏，老屋有興旺衰敗，我們人呢？亦有風華少年和遲暮老矣，一生一世，不辜負，就是最大的福報吧。即使到了遲暮之年，你還可以對自己說聲我無悔，就行。
3
茶山，茶人。山坡上的綠，是當地人種植的碧螺春，整齊的茶樹生機盎然，即便再沉睡的心都會被這盛大的綠喚醒。春天，是種下希望的季節，有什麼陰鬱，都該散去。
水月禪寺在縹緲峰下水月塢里，始建於南朝梁大同四年，歷史悠久，是江南很有名的古剎。歷史的煙塵滑過，這座古剎亦不曾躲過光陰，隋朝古剎廢棄，唐朝又得以重建，改名為明月禪院，北宋時，真宗皇帝賜名為水月禪院。唐宋是佛教的繁盛期，古剎寺院亦得到很好的佑護，可是到了元朝，在兵火戰亂中水月禪寺再次被毀，明朝宣德八年重建，恢復舊觀，清朝末期，那動蕩不安的年月里，寺廟又逐漸衰敗。直到2006年，水月禪寺才在原址上重建，佛像重塑，修整後對外開放。
寺院門口，綠茵茵的樟樹，與禪寺的靜謐氣場很契合。這裡不像許多知名寺院，遊人如織。走進去，只看到兩位老僧坐在那裡，他們的眉目間，流露出的是平和與安然。下過雨的寺院更有禪意。就那樣慢慢的走著，從彌勒殿到大雄寶殿，再到玉觀音殿、鐘樓··· ···
我們每個人，來到人世都是修行，無論叱吒風雲還是枯守歲月，都是值得尊重的生活狀態，而這生活狀態就是人的歸依感。我喜歡禪意人生，但不拒絕踏馬天涯的轟轟烈烈，因為，任何安排，都是最好的，我只是去愛它，並且，堅定勇敢的向前。
4
堂里古村最著名的當屬雕花樓，早在四年前，我曾到過這裡，那是深秋，草木枯寂，而今，我在春日裡再次探訪，這古老的村落往事。
村莊依山傍水，古街，古宅，古園林，每走一步，感覺都像走在歷史的長河裡。堂里的明清古建築約有二十餘幢，但保存下來的並不多。雕花樓原來叫仁本堂，目前是收費景點，它也是堂里古村規模最大的古宅建築。這座江南園林古宅，建於清咸豐年間，最美的當屬門樓窗格上的雕花。聽朋友說，雕花樓的得名就是因此雕花呢。
堂里更具煙火氣息，老街上有閑聊的村民，有晾曬的茶葉，還有小煙酒商店，開著門營業。在村莊里走了一圈，我們繼續環島而行。
這江南的雨，真的很孩子氣，沒走多遠，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不過，看雨水落入太湖，還是蠻浪漫的事情。
環島公路一側是山和植物，一側是太湖。雨下下停停，我們的車子也開開停停，太湖邊，采一捧野花，攜夢而返，夢裡水波蕩漾，山色如碧，花香悠遠。
End
作者丨小隱，河南姑娘，生活在江南。豆瓣專欄作者，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蘇州吳中區作協會員，善古箏，習畫多年，自由寫作數十年，喜花草、刺繡和攝影，被讀者稱為戴望舒筆下的丁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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