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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俱已往,此生無悔教書匠

4月16日,一如平常。

如果不是下午的一則消息,誰也不會想到,誰也不會留意,有一位50多歲的大學園丁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下午1點20分,世界發生了很多事,部分中東國家難民對英美法均是打擊敘利亞表示強烈的震驚和憤慨;媒體:中國已成海權競爭力量之一……而在手機QQ空間這頭,一位大學園丁的離去,正讓人感傷、回憶與悼念。

王玉寶老師走了,那一位奮筆寫甲骨文的古代漢語老師走了,那一位頭仰蒼天,常年素衣的人走了,那一位說晚年要寫一本名為《字裡行間》書的人走了。

一位大學恩師這樣回憶與王玉寶老師的過往:

早晨一上班,同事都在談一件事,王老師走了。大家都很震驚,太突然了,他還年輕。我剛上班時就認識王老師,他性格耿直,樂於助人,我孩子的童車就是用他家的。

王老師喜歡飲酒,酒量大,又豪爽,有次大醉我把他送醫,後來他就戒了。王老師字寫得漂亮,雙手同時寫空心字,龍飛鳳舞。

王老師喜歡書,省城很多書店老闆都認識他。王老師對服裝要求並不多,一年四季幾乎都是標配的襯衫外套。王老師很喜歡課堂,學生也喜歡他。

前兩年他從教學崗位調離,很多學生感到惋惜。他的新崗位是學報,編輯稿件也極認真,去年底還與我討論我的一篇論文,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見。

一切彷彿就在昨天,一個人說走就走了。很遺憾他沒有留下多少著述與文章。

王玉寶老師個頭不高,整個人外形渾圓,常年佩戴一副大框眼睛,留著知識分子特有的髮型,沒有故意去修飾,但也不凌亂。輪到王老師的課時,他總是提前趕到上課的班級,在門口邊上安靜的等待,一旦上課鈴聲響起,他會快步疾走,迅速走到講堂,這種場景貫穿於他帶的每一節課,他從未遲到過。

古代漢語課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大課,課程時間長,也考驗授課者的能力,如果講的過於拗口單調,大家提不起興緻則是必然。實際上,古代漢語原本就是一門單調的課程,王老師也不是講起課來眉飛色舞的那種,讓別人產生興趣的或許是他的學識。

他是中文系唯一一位古代漢語老師,至少此前是這樣的。在他的課上,甲骨文字形、「永字八法」書寫、古代典籍正文內容,他都能信手拈來。他的板書十分工整飄逸,雙手同時寫出的空心字似乎就如古代的雕版印刷。

從小,我們總想著改變世界,等到長大時卻發現,越是被世界改變的越徹底,就會活得越來越好,至少有一部分人會這樣認為。

王老師是一個不被世界輕易改變的人,他教書育人幾十年,走的時候依然是一位講師,身後也未留下多少著作和文章。作為學生的角度,我們經常討論,以他的學識,做個研究,發表在核心期刊上,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他卻在課堂說,對職稱評定等並不感興趣。

只看天花板

王老師是一個目空一切的人,這裡不是說他自大,而是形成了自己的烙印。他上課從來不看台下的學生,從來都是只看天花板。

少有的罵人

他的課堂,基本上都不會出現罵人的聲音。唯一的一次,是談論到學校規章制度時。他認為學校的規章制度有些不合理,於是他便直接對著教室內的攝像頭開罵。罵畢後,還調侃道,這攝像頭不會是關的吧……

不看課本

王老師上課基本上不看課本,但是他記得某段話是在哪一頁,哪個詞語標有注釋。課本上,提供了一種注釋,他基本上會把這個詞語的前世今生全部扒出來,從甲骨文時代一直講到今天,整個詞語幾千年意義變化的過程。

失聲

△圖片來源他的學生QQ空間評論

有一次王老師聲帶出了問題,不能說話,他沒有請假,而是準時出現在課堂上,把每節課要講的內容,全部在黑板上寫板書,教室里安靜的只剩下粉筆划過的聲音。

大約在兩年前,王老師經歷了一些風波,從中文系教學一線調離到校學報編輯部。這其中發生了什麼,都是一些風聞言事的事情了。

他是昨日離開這個世界的,這幾年他一直有糖尿病。

他走了,沒有帶走任何東西,甚至於,關於他在網上的官方介紹都找不到了。

他走了,又帶了一些東西,到底帶走了什麼呢?

對於王老師的離去,不少人都表達的悲痛的心情。

(以下為QQ空間評論)

中正:唉,去年去二期還經常看見他,每次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總感覺他精神狀態很不好,完全變了個人。人說沒就沒了,一路走好,在天堂里得到解脫。

步行太陽:怎麼這麼突然……之前還經常看到他在書店買書。最難忘他教授的古代漢語,希望一路走好。

像風一樣:去年秋天在書店的匆匆一遇,沒想到竟是最後的見面,王老師一路走好。

瑪格麗特:太突然了!王老師人特別好,大家很喜歡他的課,盡職盡責,希望他一路走好。

晨:是教我們古漢語的王老師?啊,不敢相信,怎麼會,太突然了……突然想起他的課堂……

享自由:太惋惜了,還記得他上課從來不看學生,眼光向上,他說下面都是美女不敢看。他活得淡泊名利,說對評職稱這類都不感興趣,說來好像還是昨日的事。

過:他從不點名,從不看著學生,但是他的古代漢語課講的很好,所以我們從不逃課,不願意錯過!課上老師彷彿在他自己的世界裡,但不知不覺也把我們帶進了他的世界。

擁抱陽光:曾因說不出話,板書上課的好老師。

東坡安:一直不敢相信,評論里滿是古代漢語老師,坐在地鐵里,竟淚濕了眼眶。老師送過我一本書,離開合肥時還寫了首贈別詩,畢業那天晚上抱著老師的手哭,4年,兩地竟已變隔兩世,我在合肥最大的留戀,從此成為永久的懷戀。

黃晨晨:難以置信!王老師字如其人,課時曾講自己晚年要寫一本書,名為字裡行間,不知書是否成了,人已往生。他為人耿直,教導古代漢語一書,我們最喜歡他寫下的甲骨文,栩栩如生。節日祝福時,王老師常回一則短詩,室友一直稱呼他為寶寶老師,一路走好。

待花開爛漫:上課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老師一路走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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