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云：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
文/李秀雲
我的奶奶今年88歲了，屬羊，很健康，很慈祥。像所有至親一樣，奶奶是我的生命里永世不忘的記憶。
奶奶是個堅強有智慧的人，也是那種年代裡最能吃苦耐勞的形象代言。
奶奶個子不高，和身高173的爺爺站在一起，只到他肩頭。奶奶性情溫和心地善良，性格開朗熱情也要強，套用奶奶到今天仍在說的一句話就是：什麼事都要好好乾，人要長志氣！奶奶雖然不識字，但智商很高，大小事她都能梳理好邏輯，做出決定，然後努力去實現。多次聽奶奶和爸爸描述，從她年輕時，家裡幾乎所有事情都是她在張羅。
記憶很深的就是爸爸經常提起的那件事，那種年代的苦日子，每個家庭都很困難，連吃的東西都沒有。有一次，奶奶和好幾個同齡婦女要步行去幾十里路外的地方用小推車推回一點地瓜。因為路遠，要天亮前兩三個小時摸黑出發，晚上很晚才能到家。爸爸說那天晚上吃完飯，天很黑了，奶奶還沒有回來，孩子們就和爺爺一起去接她，接出好幾里路，才接上。爺爺幫著奶奶把手推車推回家，那時，奶奶還沒有吃晚飯，累的腿幾乎走不動了，但見到孩子們也去接她，還是高興的一個個摸著頭，欣慰的笑了。
奶奶是善良而堅韌的。
奶奶的母親去世的早，去世那年奶奶只有19歲，還沒出嫁。所以，她嫁給我爺爺生了三個孩子後，對孩子們都格外珍愛，愛孩子遠遠勝過自己，直到今天喊我68歲的爸爸仍然是昵稱：小兒。
那時真正體現著傳統里重男輕女的思想，每個村裡，誰家沒有兒子，幾乎就要受歧視，所以，我爸爸雖然是老大，奶奶對他卻始終格外偏愛，對兩個姑姑，都相對輕淡。大姑和小姑經常開玩笑回憶說：從小，你奶奶給我們立下規矩，什麼事都要讓著你爸爸，好吃的給他，累活我們干，也因為他體質不太好。
奶奶還知道文化的重要性，在那麼困難的年代裡，奶奶也堅持讓爸爸讀完了高中，只是沒有機會參加高考，不然我爸爸肯定會是現在的985或211的大學生，他智商很好，那時作文很厲害，他班主任無比喜歡他。大姑體質好，就被派往地里幹活了，沒讓念書，直到現在大姑也常開玩笑說：那時，你爸爸是兒子，你小姑小，你奶奶讓他倆念書，不讓我念，你看，現在我和你叔叔做什麼生意，賬目全憑腦子記。我就笑著對她說：奶奶可是給了你一個好腦子呢，那麼聰明，什麼賬目都記得清清楚楚，什麼生意都做的紅紅火火，哈哈！其實現在大姑生活最好，20多年前就因為做生意定居濟南了。
話題遠了，說核心。關於奶奶的心軟善良，我從小就聽村裡人公認的，誰家有事，她總是傾盡全力去幫人家，誰遇到傷心事，還經常忍不住眼淚陪人家哭。多次聽說，奶奶最偉大的是，給八路軍熬玉米粥喝。那時家裡很貧困，自己都幾乎吃不上飯，但每次八路軍到我們村裡，奶奶總是儘力給藏在村裡的八路軍送去熱騰騰的玉米粥，儘管是很稀的粥，八路軍總是感動的流著淚說：大娘，我們不會忘記您的！
奶奶的堅韌，鏈接在一個銘刻於心底的記憶，奶奶說起來就流淚。她說那種動亂的年代，善良的人家裡兒子少，是會被村霸欺負的。有一次，幹活回到家時，發現體質弱小的爸爸被捆在樹上，幾個青壯年打的他模樣已經蒼白，她扔下農具，大呼一聲，哭著上去護住了爸爸的身軀，任憑鞭子像雨點一樣抽在她身上，她拚命大聲呼救，後來一個大爺聞聲趕來，爸爸才幸免於難，是奶奶用弱小的身軀，保護了爸爸的生命。
善良的人也終有善報，很多年以前，那幫人就都相繼走了，而我的奶奶，現在兒孫滿堂幸福的享受著天倫之樂。
奶奶的一生，最愛的是孩子們，這一生，最讓親人們感動到永世不忘的也是，她看大了、疼愛著好幾代人。
她自己生的三個兒女，她千辛萬苦拉扯大了。
我和兩個弟弟，我和大弟弟從小都是被她帶大的，記憶里，我到了13歲還和奶奶一起睡。大弟弟也是，直到上初中，每天早晨奶奶把飯做好了，涼的不涼不熱正好時，才喊弟弟起來吃，然後去上早自習。小弟弟奶奶就看了幾年，母親自己帶的。之後，大姑家倆孩子，表妹從小每次去了就藏起來不走。小姑家倆孩子，奶奶都儘力去幫忙照顧大了。
再以後，是大弟弟家的帥帥，她又看大了第一個重孫兒。
奶奶照顧我家的貝貝，那是我永遠不會淡忘的記憶。2001暑假後，我休完產假要上班了，孩子沒人照顧，我奶奶聽說後，沒給我爸爸說，下著小雨自己從村裡騎著小三輪趕到學校，那年她70歲。一來就是三年，幫我看著孩子，我才能安心上班，點點滴滴的感動、深似海的恩情，我都清晰銘刻在心。
最讓我愧疚到現在不能釋懷的是，奶奶為了幫我看孩子，把爺爺一個人舍在了老家，76歲的爺爺嫌不方便，不願去我爸爸家裡，就自己做飯自己住。有一次周末我和奶奶一起回去看爺爺，我問爺爺，你自己在家煩悶了怎麼辦？他說：白天出去和老人們玩，晚上實在煩悶了就和小貓說說話，我哭了很久，爺爺為了我，受委屈了！
爺爺79歲那年，深秋的一個早晨，我剛想去上課，突然接到弟弟的電話，說爺爺心臟病犯了，快不行了，快來！我和愛人騎上摩托車，風馳電掣飛奔到了老家，還是沒能見到爺爺最後一面，抱著爺爺還溫熱的身體，我大哭了一場。我一遍遍在心裡懺悔著，如果不是因為奶奶來幫我看孩子，爺爺在奶奶的照顧下，一定還可以多活幾年，多享幾年福。之後每次去上墳，我都忍不住回憶起那幾年爺爺奶奶的恩情，而痛哭一場。
逝者已安息。現在我唯一能做的是好好孝敬奶奶。奶奶現在年齡大了，好多年不願來我家樓上住了，家裡是平房，行動方便些，還有老太太們一起玩。兩個姑姑都遠在濟南，奶奶跟我爸爸和小弟弟家一起住，他們守在身邊，把奶奶照顧的很好，我就給奶奶多買衣服和吃的，給奶奶錢花，有時間了就趕緊去看望奶奶。
我家小帥哥也很懂事，每次去了都先去老姥娘屋裡，送去吃的用的，靠著老姥娘坐著，奶奶一起身，孩子趕緊扶著。每次過春節，把爸爸給他的壓歲錢都給他老姥娘，奶奶就抱著孩子感動的流淚，她親自看大的重外孫啊，彼此無比疼愛。
只願奶奶健康長壽，快樂的安享晚年，多享幾年清福，讓我有機會多報答幾年她老人家的養育之恩，也在心裡減輕些對爺爺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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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秀雲，聊城市高唐縣時風中學地理教師，從小鍾愛抒情文字，也喜歡寫，中學時已寫過一本詩集和微型小說。文學海洋里，浪花與波濤，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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