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我孤獨的前半生
朱棣聖旨
胡濙:我孤獨的前半生(原創)
在明朝的牛人榜上,這個人並不顯眼,甚至許多人連名字那個「濙」字都不認識,這樣的一個人,按說不該值得我們大書特書。
但你細細梳理一下,你就會發現這個人一生的經歷,簡直可以用傳奇來形容。
他的一生沒怎麼干正經事,如果勉強算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尋人。
幫皇帝尋人,古往今來唯他一人而已。
他叫胡濙。
公元1375年,天空划過一道閃電。
位於江蘇武進的一戶姓胡的家裡傳出一聲啼哭,一個剛剛誕生的男孩被僕人一臉驚訝的抱了出來。
僕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喊。
「老爺,老爺不好了,這孩子怕是個妖怪。」
孩子被送到了一家之主胡老爺的手中,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這孩子竟是一頭的白髮。
胡老爺當然不知道這是一種先天性少白頭,這種情況一般是身體長期缺乏蛋白質、植物油、維生素B1、維生素B2、維生素B6,從而導致頭髮由黑變白。
這種人人驚慌的壞事反而被他看做了是這個孩子與眾不同。
「這個孩子將來怕是不尋常!「
與眾不同才是奇葩。
胡老爺似明白這個道理。
得益於胡老爺的奇怪想法,這個孩子才沒有被丟點,反而被看做家族了希望
孩子滿月後,頭髮重新變回了黑色。
這種離奇的景象,越發堅定了胡老爺的猜測。
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還是胡老爺多年的禱告起了作用。
這個孩子的確有些過人的才能,許多書本他讀了一遍便能記了個大概,靠著這個特殊的本領。
在他二十五歲那年,就考中了進士,並且留在了南京城做了一個七品的兵科給事中。
職責是輔助皇帝處理兵機奏章,稽查兵部、太僕寺、鑾儀衛(清)之違誤,並有建言進諫之責。 這官兒不大,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沒有八面玲瓏的心思,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水準是難以做好這份差事。
他卻做得很好。
一年後,剛剛登基的建文帝,尚未弄明白幾位叔叔的能耐就迫不及待的對自己幾位叔叔豎起了屠刀,對於這場皇家內部家族爭鬥,他知趣的一言不發。
輸贏與他而言,關係不大,這個官兒換了皇帝照樣做。
四年後,本不被看好的燕王適時出擊,靈活運用策略,經幾次大戰消滅南軍主力,最後乘勝進軍,於建文四年(1402年)造反成功。
兵臨南京城的時候,皇帝朱允炆在大火中駕崩,而有人說他逃走了,還有許多舊臣隨從,這使得即位後的朱棣,一直惴惴不安,難以入睡。為了徹底找到建文帝,朱棣明面上派遣鄭和出使西洋,宣揚大明的國威,但在暗地裡,卻著手官員深入民間去查訪建文帝下落。
只因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就算尋人也不能明著來。
所以註定了這個人必須能吃苦,有足夠的耐心,還有如小女人一般的細心才可勝任這份工作。
除此之外,這個人在沒尋到人之前,一直是見不得光的。
無論從那方面看,他都不是最佳的人選。
但命運卻選中 了他。
當指令下來時,他是有些抵觸的,甚至準備找皇帝好好吐槽自己的那些壞毛病。
但登基的朱棣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主兒,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帶著這份不甘,他出發了。
臨走時,他脫下了顯眼的官服,一把梳理得整齊的鬍鬚也被他重新打亂,保養得體的面容也惡搞了一番, 整個人宛如一個要飯的叫花子。
尋人他沒什麼經驗,但這身裝備總不會錯。
他尋的第一站是兩湖江浙大小寺廟,他早就聽人說,宮中大火的時候,那個人化身和尚藏於江浙一帶的廟宇之中,不管人在不在,他總要去看看。
這一看就是十年。
十年之間,他獨自走在路上,沒有朋友,沒有同伴,無人說話。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叫什麼。
巨大的寂寞讓他差點瘋狂。
但他咬牙熬過來了,無數次他望著皇城的方向默默喊道:「老闆,十年了,總該夠了,不是我不夠努力,實在是敵人太狡猾。」
他試探著發個私信給老闆,自從他接受這個任務起,除了身份見不得光外,其他的好處倒是多了不少,書信可以通過最快的驛站送到了老闆本人的手中。
一路可以暢通無阻。
還不用給郵費,錢財則是隨便要,要多少給多少。
許多的名勝古迹他都用不著買票,只是拿出老闆給的憑證便可堂而皇之的進入,哪怕從中帶走點什麼都沒人說什麼。
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回去,只因這樣的路太長了,長到你看不到盡頭。
家人的模樣他都快忘記了,無數的夜晚他常常想起家人的關切與問候,多少次他淚流滿面。
巨大的思念讓他下定決心不幹了,哪怕是不要了這份工作。
他的信很快得到了迴音,永樂十四年,他終於接到了召回的命令,那一刻他失聲大哭。
十年了,胡漢三又回來了。
老闆對他還不錯,不但著手恢復了他官員的身份,各種接風宴會層出不窮。
為了彌補他十年吃下的苦楚,原先那個稽查組組長的官也一提再提,他什麼功也沒立,就坐上了直升飛機穿過高山,穿過大海,一路抵達到禮部。
他被任命為禮部左侍郎,貨真價實的三品官。
一時之間親朋好友無不充滿了羨慕。
人人嘴裡說著恭維的話兒。
但他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這是一種交易。
他不喜歡這種交易,但他拒絕不了。
多少次他都在問自己,這樣做值得么。
沒人能告訴他,就連他自己也不知。
三年後,他重新上路。
在臨走的那個晚上,朱棣親自來送他,目光含著期盼:「你一定要找到他。」
他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點了點頭:」我一定把他尋出來。「
此後的日子,他似乎發了狠,腦海里就只有這一個目標。
尋出建文帝,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這一次,他更狠。
一找又是十年。
十年杳無音信,讓老闆以為他死在了那座深山裡了,差點沒給他開一場甚大的追悼會。
他出其不意的回來了。
二十年,他從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人變成了一個老年人,曾經黑回去的白髮有爬上了額頭。
歸來的不再是少年。
他沒有停留,幾乎是帶著某種喜悅沖入了老闆的卧室。
他知道這個消息將會給雙方帶來解脫。
一切如此他所料,皇上很快讓他進了卧室,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上就不斷的催促他快說。
其實用不著皇上催,這十年的點點滴滴他都想說出來。
但他明白皇上其實想聽並非是他所吃下的苦頭。
他是個聰明人,自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見到了朱棣,他告訴了對方內心深處最想知道的東西,兩人說了很長時間。
差不多天快亮的時候,朱棣才長長吐了口氣,道:"解脫了!「
」是啊,解脫了!我可以回來了。」
他同樣說了聲。
從那個夜晚開始,他重新活了過來。
朱棣並沒有虧待他,作為獎賞,他的官職從禮部侍郎正三品變成了禮部尚書正二品,位居三公九卿。
比起多少人爾虞我詐謀一輩子的所得,他得到這些只用了二十年。
老天爺是公平的,你失去什麼,總會得到什麼。
此後的幾十年里,他的官運一直很好,皇上換了四撥他都毫無影響,很多的時候,皇上總會莫名其妙的給他諸多的獎賞。
他說的話兒,皇上也總能聽進去。
比如,他兼職戶部的時候,看著國家開支項目漸多,擔心財物不足開支。減免租稅的詔書一下,他常常帶頭阻攔不執行,皇上卻也不說什麼。
又比如,他在禮部尚書三十二年皇上卻從沒讓他挪動位置。
安逸的生活並沒有讓他感到舒坦,多少夜裡他仍能回想當年的情景,熟悉的場景,讓他忍不住做點什麼。
他開始寫醫書,當年惡劣的環境,讓他留心醫學,純熟的醫學經驗,讓他從張仲景入手,短短几年倒也寫了幾本醫書流傳下來,《衛生易簡方》、《芝軒集》、《律身規鑒》。
這一寫就是好幾年。
天順七年,他預感到自己將要死去,將幾個兒子召到面前,說:「你們要謀求報答國恩,不要敗壞我家的名聲。」說完便瞑目而逝,終年八十九歲。
尾聲:
最近忙碌,這個在我看來極具傳奇的人物的故事愣是寫了好幾天,關鍵是寫完了還不滿意。
不得不修修改改,反覆閱讀才變成了如今這樣子。
寫完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湯慢慢品嘗了一番。
酒這東西有時候是好東西,它能帶給你不一樣的體驗。
還有少許的滿足感。
不知你們看完後,想不想喝一杯。
總之我是喝了,對於胡濙這個人,要說有多大的印象,其實也沒有,他的故事並不出彩,但勝在堅持。
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直到尋到目標。
這個才是最能打動我的地方,如今企鵝號開始更新一個星期了,以後的昔日還很長。
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幾十年,也許是一輩子。
這就是堅持的力量。
這也是你們需要給予的力量。
藉此機會說聲謝謝。
今後的日子裡,希望諸位多關注企鵝號「歷史的突圍」。集聚更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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