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拾貝】吃春天

前兩天傍晚經過學校的後山的時候，看到一位老人在薅野菜，現在已經很少見有人挖野菜了。於是思緒一下子飛回了我的家鄉，我的童年。

從小是跟著姥姥長大的，姥姥家門口就有一座小山坡，就是所謂的「開門見山」吧，我小時候沒少往山裡跑，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可能就是山上的一草一木了。那時候非常喜歡跟姥姥到門前的小山坡上去，我釆野花、撿漂亮石頭、抓螞蚱、摘酸棗，姥姥就負責薅野菜。她總能找到最新鮮的野莧菜，水芹菜，香椿，螞蟻菜等營養豐富又好吃的野菜。後來我總在書上看到「挖野菜」這個詞，腦海里卻不能浮現出一個人拿著小鏟子「挖」野菜的情景，也許是我們那邊的野菜根不深或者是我們一般只吃野菜葉子的原因，所以我記憶中的總是一個老人在用手「薅」野菜。

姥姥好在摘野菜的時候對我進行「憶苦思甜」教育，講1942年河南大饑荒，3年自然災害…他們那時候根本連野菜也吃不上，草根樹皮都吃完之後，甚至吃從山西拉來的一種黃土。如果誰家能吃上一碗野菜羹，那種幸福感絕對不低於我們今天吃任何山珍海味！他們當時那種對飢餓的恐懼和對食物的渴望是我們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無法想像的。所以姥姥總是對野菜懷有一種感激之情,經常對我們說:什麼可怕？什麼都沒有餓了怕！

回到家裡就是做各種各樣的野菜美食了，最常做的就是野莧菜，這也是我最喜歡吃的，它的做法也非常簡單，可以用來涼拌、煮粥、炒菜，涼拌野莧菜最簡單，把莧菜洗乾淨後，用開水焯一下撈出，再放入醬油、醋、香油、味精等拌一下，一道簡單美味的涼拌野莧菜就做好了，用來配粥和配米飯都是很好的。在煮小米粥的時候，放進去幾片莧菜葉，米香和菜香就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而且黃色和綠色的搭配頗有「黃鸝鳴翠柳」的意境。這樣的粥，既愉悅了人的眼，又溫暖了人的胃，我每次都能喝一大碗。

我從小就不喜歡吃芹菜，受不了它的那個味道。而生長在河邊的野芹菜卻沒有芹菜的那種味道，但是它卻很好的繼承了芹菜的營養價值，而且還有很高的藥用價值，有降血壓，降血脂，鎮靜，利尿的功效，因此也被稱為「廚房中的藥物」、「葯芹」等。我非常喜歡吃姥姥包的野芹菜豬肉餃子，她包的餃子白白胖胖的，是真正的皮薄餡足，而且餡里的汁非常多，一吸就是一嘴油。每次姥姥包餃子，我都能吃好多，現在一想起那個味道就饞得直流口水。

還有「糊塗菜」，就是在炒螞蟻菜的時候加上一點麵糊一起炒，這樣一碗翠生生的糊塗菜就做成了。還有蔬菜丸子，把各種野菜用熱水焯過切碎和面捏成丸子再用油炸。這些都成為了我記憶中的美食。

有個詩人曾經把吃野菜比作「吃春天」。一直很喜歡這個可愛的比喻，「春天」給人一種鬱鬱蔥蔥，蓬勃向上的感覺，野菜就像春天一樣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它不需要澆水，施肥，只要給它一點土壤，它就可以長得很茂盛。「春天」是新一年的開始，會給人帶來新的希望，野菜在饑荒年代也會給人帶來生存的希望。

現在已經很少有農村人再去吃野菜了，每次回到家中看到路邊，山腳，河邊無人問津的野菜，我心中都會湧起一種莫名的傷感。再也沒有人像我的祖輩那樣經歷過飢餓帶來的恐懼，所以也就沒有人再關注野菜這個曾經的「奢侈品」的命運！但也有人為了體驗農家生活或者嘗鮮去飯店裡點野菜，超市裡也有包裝精美價格不菲的野菜待售，但這種野菜卻再也沒有了我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作者：韓暑暑，林州一中語文老師）

主 編：楊玉東 編 審： 魏俊彥

責任編輯：閆 麗 編 輯： 劉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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