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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古人留給我們最後的故事

唐楷墓志銘拓片18(不是本文中的墓志銘)

文/細雨絲竹

墓志銘系列:從有史記載的一些墓誌中還原一個歷史小人物的人生,尋回對於那個朝代最真實的記憶,暫定周更。

墓志銘,載有死者生平事略、一生評價的石刻悼文。因為存放在墳墓里,似乎只是一種毫無生機、陰森冰冷的物體。但是,如果過濾掉那些華而不實、為亡人塗脂抹粉的吹捧性文字,直擊墓主生前身後樸實、瑣碎的人生細節,也能呼吸滿滿的生命氣息。

他們真實地來過這個世界,鮮活地存在過,呈現千姿百態的人生狀態,留下五光十色的足跡。

西晉懷帝(司馬熾)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博陵公王浚的夫人華芳(字敬華)在薊城(今北京)的府邸中去世了。這已是王浚第三次喪妻。

這位疑似有克妻命的王公出身名門——太原王氏,仕途顯達,除了爵位,另有一長串虛虛實實的職銜:使持節、侍中、都督幽州諸軍事、烏丸校尉、幽州刺史、驃騎大將軍。

當然,名利不可能從天而降。何況王浚來歷不正。他的生母趙氏出身貧賤,經常出入王家打零工,被王浚生父王沈看見,一時精蟲上腦,偶然有了王浚。而王沈在異性問題上是個渣男,對趙氏母子毫無歉疚之意,更沒有責任感,反而深以賤生子的存在為恥。王浚的前途原本暗無天日,只因王沈沒有別的兒子,才得以繼承博陵公的爵位。

成年後,對母系血統和童年遭遇的強烈自卑不斷驅動著王浚長袖善舞,不擇手段,以求顯身揚名。在晉惠帝(司馬衷)皇后賈南風當政時期,王浚甘當賈后馬前卒,為她拔除了眼中釘——太子司馬遹。

王浚雖然事業春風得意,私生活卻非常不順:

原配夫人文世暉(濟陰文氏),24歲(註:虛歲,下同)早逝,沒有生育兒子,遺下三個女兒;

第二任夫人衛琇(字惠英,河東衛氏),完婚不多時就去世,年僅19歲,沒有留下子女:

第三任夫人華芳(平原華氏),結婚十九年,多年無生育,總算在30歲之後生下兩個兒子,卻在37歲的盛年早亡。

任何人遭遇這樣的家庭悲劇,都難以釋懷。即使是王浚這種官場奸惡之徒,其人性也是立體多面的,對家人同樣懷有深厚的感情。

悲傷之餘,他拿起紙筆,親自為亡妻華芳撰寫了一篇《晉使持節侍中都督幽州諸軍事領護烏丸校尉幽州刺史驃騎大將軍博陵公太原晉陽王公故夫人平原華氏之銘》,在炫耀了王、文、衛、華四家直系、旁系所有七大姑八大姨的高貴出身之後,他筆鋒一轉,以溫淡的文字回顧華芳的生平,抒發了對亡妻的一腔深情與真切懷念:

「……我的妻子華氏原籍平原高唐,十五歲就失去了父親。她家兄弟姐妹共有四人,大姐嫁入穎川荀氏,先妹妹而去。大哥名聲嘉美,也不幸早亡。只剩老母和小哥哥與她相依為命,家境清寒,節儉度日。

我妻子自幼孝順父母,清雅端莊,溫柔和婉,18歲與我結婚,作為繼室,冊拜為博陵公夫人。

我的母親還健在,妻子勤執婦道,朝夕盡孝,恭謹守禮地侍奉老人。她對待原配文氏所生的三個女兒愛如親生,訓誨兼備,慈愛發自至誠。三個女兒從來沒有感到繼母不親。

我承蒙聖眷,在朝為官,一度奉詔南征,無法兼顧家庭,家裡的事全部交給我妻子。她賢惠練達,治家有方,里里外外都安排得十分周到,從不失職。受益於妻子的輔佐,我的家道日益興盛。

妻子堅持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穿洗過的衣服(註:古代貴族的正常生活方式是衣服洗了就不再穿,所以穿洗過的衣服是勤儉節約的表現),衣服上也不綉染繁複靡麗的華紋。

她通曉音律,但為了培育節儉的家風,一直拒絕聲樂娛樂。

我長期沒有生育子嗣,妻子經常勸我多納媵妾,接續王家香火。她這份平和的性情是純真無暇的,絲毫沒有虛情假意。

後來,我有了五個庶子,我妻子待他們一視同仁。而對待媵妾和奴婢,妻子總是循循善誘地加以訓導,不作嚴辭厲色,大家卻都自覺地服從她,謹守家規。

蒼天保佑,我妻子晚育兩個兒子:大兒子華冑,今年六歲,他將繼承王家的門庭;小兒子華裔,今年兩歲。

妻子嫁給我二十年,於永嘉元年春二月辛巳朔廿九日己酉在家中去世,享年37歲。

她臨終沒有多的言語,只為自己不能為老人養老送終而深感憾恨,還特地拿出三百萬錢,分給上上下下的人。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的就是我妻子這樣的人吧!

關於身後的事,妻子要求就用當季的衣服為她裝斂遺體,囑咐我千萬不要以金環珠玉陪葬,喪事一概從儉。這是她貴而無驕高尚人格的體現。

我父親的墓地在洛陽北邙。我的前妻文、衛二夫人也安息在那裡。但今年適逢饑荒,不能南歸,權且把我的妻子安葬在燕地薊城西二十里處。

唉!前兩任妻子短壽,令我耿耿於懷。自從你(指華芳)來到我家,也把幸運帶給我了,家業蒸蒸日上。然而上天再降厄運,致使你中年夭喪。我在家走遍所有的屋子,也看不到你的身影,只得接受你已逝去的現實,借燕都的一方土地,讓你安眠於此。而我,唯有把對你的情思寄託於這片山崗……」

華芳是古代社會典型的「賢良」女性。她的一些事迹,現代人不能認同,例如勸丈夫納妾。

然而,與其用現代社會的價值觀衡量古人,不如換一個視角品讀史料。人們無法選擇生活的時代,但可以在時代允許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釋放自身的光彩,比起離經叛道,恐怕更為有益——無論是對自己,對他人,還是對社會,大多如此。

20世紀,華芳的墓誌在北京西郊出土,錄入《文物》(1965年第12期)。

公元311年,華芳去世五周年之際,發生了永嘉之亂。匈奴攻陷洛陽,擄走晉懷帝,殺害王公士民三萬餘人。西晉滅亡,統治集團南遷,定都建康,建立東晉,後世稱為「衣冠南渡」。

時光荏苒,巨輪滾滾,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公元420年,劉裕篡位,東晉滅亡,歷史步入南北朝時期。這一切,距離長眠的華芳已經很遙遠。

可是,巨輪依然馬不停蹄,繼續向前,一路碾進公元508年。

這一年,北魏宣武帝元恪對叔父元勰的猜忌達到頂點,必欲除之而後快。經過精心布局,宣武帝設下鴻門宴,誘騙元勰進宮聚飲,利用酒後休憩的間隙,密遣親信殺害了元勰。衛尉卿、領左衛將軍元珍深受宣武帝信任,率領壯士參與此次事變,由此聖眷益隆,最終獲授尚書左僕射,躋身宰輔。

然而,這場用別人的鮮血換來的顯赫榮華卻是彩雲易散,並不長久。六年後,即公元514年,宣武帝延昌三年,元珍患病,醫治無效,逝世於洛陽「篤恭里」私邸,享年47歲,追贈侍中、使持節、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

元珍是北魏太祖平文皇帝(拓跋鬱律)的六世孫,封爵「晉陽男」。他去世那年,嫡長子元孟輝(字子明)年僅11歲,還在需要父親愛護教導的稚齡,就承襲了晉陽男的爵位,也挑起了一家之長的重任。

不管元珍其人應該受到怎樣的評價,他的繼承人元孟輝都是一個值得稱道的好孩子。這不僅體現在為亡父守孝期間極盡孝道上。

依據墓志銘透露的信息,元珍生育時間在古代社會不算早,去世時拋下的幾個孤兒都是「少孤」,年齡幼小,宛如一窩失去父親羽翼庇護的雛鳥。11歲的元孟輝毅然接過亡父的擔子,張開稚嫩的翅膀,為更為柔弱的弟弟們遮風擋雨,善加撫育。他對同胞手足的友愛之情,遠近聞名。用墓志銘里的話說,叫做「兄弟少孤,善相鞠育,友於之顯,遐邇所聞」。

元家小兄弟互相支撐,慢慢長大,孟輝也鬆了一口氣。與少年時代就努力鑽營仕途的父親元珍不同,元孟輝淡看功名,滿足於8歲時獲授的「給事中」官銜,從此醉心於琴棋書畫。

但是,非常可惜,天不假年,古代的醫療條件也實在是太差。北魏孝明帝神龜三年(520年),終於可以逍遙自得過日子的元孟輝意外染病,一病不起,最後同他的父親元珍一樣,在位於洛陽篤恭里的私邸去世,年僅17歲。

當元珍的亡魂看見兒子孟輝來到身邊,想必會傷感落淚。

假如真有所謂「因果報應」,元珍本人英年早逝,是向冤死的元勰償還血債,或許他也情願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子嗣的安泰。只是這份為人父者的卑微心愿終究還是落了空。

希望17歲少年元孟輝善良的靈魂在美麗安寧的天國中得到幸福的永生。

就在元孟輝駕鶴西去的這一年,中國北方風雲突變,北魏侍中、領軍將軍元義與衛將軍、儀同三司劉騰聯合發動宮變,將臨朝聽政已達五年的胡太后囚禁在北宮宣光殿,扶持年方11歲的北魏孝明帝元詡舉行加冠元服大禮,宣告皇帝成年,改元「正光」。

不久,在朝堂的喧囂之外、在達官顯貴的如雲冠蓋籠罩不及的寧靜角落裡,一位老宮人安祥地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她姓劉,名阿素,齊州太原人,原本是官宦人家的閨秀。祖父劉無諱曾任齊州刺史,父親劉頒為太原太守。劉阿素幼年時,父祖獲罪,家人籍沒入宮充作奴婢。阿素的生活自此一落千丈,從貴家仕女淪為宮婢。

但是,身處逆境的阿素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棄,為人誠心,氣質儒雅,在宮中受到重用,受賜一品女官頭銜,擔任「宮內大監」——不是太監、不是太監、不是太監!重要的事說三遍!

孝明帝正光元年(公元520年)秋八月(註:陰曆,下同),劉阿素在洛陽宮與世長辭,當年十月安葬於陵山。在六十七年的人生旅途中,她得到的不只是一品「宮內大監」的要職,還收穫了寶貴的友情。

典御監秦阿女等人是劉阿素生前摯友。姐妹們痛悼阿素的離去,共同出資為她刊刻了一塊墓志銘,紀念她堅韌不拔的一生。

在墓志銘中,她們這樣總結劉阿素的人生:「英英孤秀,煢煢哲人,陵霜吐馥,冬華表新。獨有蘭蕙,磨而不磷。」

1928年,劉阿素的墓志銘在洛陽郊外的南石村出土。

千年的積塵並沒有侵蝕阿素的生平故事。而墓志銘的背後,在深不可測的宮廷中互相扶助、親如家人的友情同樣歷久彌新,柔柔地煥發著恆久的韶暉。

有別於「阿素」這個簡單質樸的名字,「如蓮花」——討論唐代女性取名問題的文章大多會提到的一個名字,是一個鮮艷可愛的名字。我在長篇小說《神探王妃》(暫書名,筆名淺樽酌海)中為開篇故事的死者就取了「如蓮花」這個名字,不過與真正的「如蓮花」沒有什麼關係。

歷史上真實的「如蓮花」姓范,懷州河內縣人,出生於唐中宗李顯景龍二年(公元708年)。曾祖父名叫范預,祖父名為范義慎,父親大名范玄琛,三代人均未出任過一官半職,所以范如蓮花出身平民。

關於她的家世,墓志銘的說法是,如蓮花的曾祖、祖父、父親都傾慕東晉陶淵明式淡泊名利、不同流俗的價值觀,熱衷淳樸的田園生活,所以沒有出仕。我直覺這是古人墓誌貼金矯飾的典型說法,姑妄聽之——當然,信不信由你。

雖然出身普通,但范如蓮花天生麗質,養成優秀的婦德和出色的女紅技藝。對此,墓誌這樣評價:「在這兩項當時女性最重要的素質上,范如蓮花不需要老師辛苦教導就已具備了。」【原文:婦德女功,不勞師氏】

最初,范如蓮花憑藉美色被家鄉河內縣縣令王昇的次子王前相中。王昇縣令的完整頭銜是朝請大夫、河內縣令、上柱國,出身琅琊王氏,與西晉奠基人司馬昭之妻文明王皇后、東晉書聖王羲之屬於同一家族。

范如蓮花進入這個家庭,丈夫王前對她的寵愛不亞於漢武帝「金屋藏嬌」。然而,如蓮花始終牢記自己出身「桃根卑族」,是小家碧玉。按照當時的習慣,縣令被人們稱為「明府」,如蓮花覺得,自己成為「明府」家庭的一員,是攀龍附鳳。所以,她為人謙遜低調,不辭勞苦,待丈夫溫柔貞順,善解人意。王前感動不已,越來越重視她,回報以「專房之寵」。根據以上描述,范如蓮花應該是妾。

不幸的是,范如蓮花於唐玄宗李隆基天寶三年(公元744年)閏二月十四日因「瘡中風」病故於河南私邸,同年四月十六日安葬,享年僅37歲,沒有生兒育女。

范如蓮花認真努力地走完了平凡的一生。她的墓誌最晚在清代即出土,全文收入《金石萃編》。

在她去世當年的二月,吳令光等海賊抄掠台州、明州,唐玄宗敕令河南尹裴敦奉率軍平定海賊之亂,生擒賊首吳令光;

同年三月,李林甫等三名玄宗親信大臣齊聲稱讚平盧節度使安祿山一心奉公,秉性正直,於是玄宗益加寵幸安祿山,任命他兼任范陽節度使。

不過,這些大事都和范如蓮花無關了。

在她逝世第十一周年,安祿山主導的安史之亂爆發,洛陽一帶迭遭戰火蹂躪。女性在戰爭中遭受的傷害往往是最慘痛的,范如蓮花避開了這場巨大的災難,在大唐極盛之時凋零,也許是一種福氣?

禍福相倚,幸與不幸,往往是一枚硬幣的兩面,取決於人們從什麼角度去看待。

范如蓮花逝世近二十年後,歷時八年的安史之亂結束,歷史的航船駛入中唐。

唐代宗(李豫)大曆五年(公元770年)十月六日,官員崔稹的夫人盧氏生下了長女,名不詳。姑且按唐人的習俗,依姐妹排行稱她為「崔一娘」。

一娘父系和母系都出自人稱「七望五姓」的頂級名門。清河崔氏與范陽盧氏聯姻,在當時是天經地義的結合。一娘出生後,盧氏夫人又誕育了一個兒子,取名「崔群」,姐弟倆感情深厚。

崔一娘天資聰穎,明達睿智,骨子裡心氣很高,但又溫和謙遜,待人真誠,對奢華的事物不感興趣,是一個教養良好、德才兼備、有個性的女子。父親崔稹因此產生了深深的憂慮,擔心在這個塵世找不到配得上女兒的結婚對象。

不過,誠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事實證明,崔稹的擔憂是不必要的。唐德宗(李適)建中末期,大約是公元783年左右,崔稹工作調動,全家南遷到毗陵。不久,滎陽鄭氏有個年輕人(稱為「鄭君」)科舉及第,上門向崔家提親。

滎陽鄭氏也屬於「七望五姓」之家,門當戶對,加之鄭君本身才華出眾,前程似錦,崔稹同意了這門婚事。可以想像當時崔家喜氣洋洋的場面,崔稹想必是捋著鬍子,得意地大笑:「好女不愁嫁,哈哈哈!」

14歲的崔一娘結婚了。婚後兩年內,新婚夫婦還住在毗陵,弟弟曾經去姐姐家看望,與姐夫鄭君也很談得來,關係親密,引為知己。

好景不長,唐德宗貞元初年(公元785年)起,鄭君奉調去夏口任職,16歲的崔一娘從此與娘家親人分別。

斗轉星移,十五年的光陰如白駒過隙,匆匆流逝。在這十五年間,兩家宦遊各地。因古代交通極不方便,一娘雖然思念娘家,也只能在夢中回歸故里。

公元800年左右,父親崔稹在「檢校尚書金部郎中」的任上逝世了,追贈「給事中」頭銜。根據崔稹最後的官職分析,此時崔家已遷居首都長安。

山高水長,遠在南方的崔一娘無法回家奔喪。早年,母親盧氏也已撒手人寰。在沉重的打擊下,一娘悲痛成疾。後來奪去她生命的病魔或許正是從這時開始侵入肌體。

此後,崔一娘隨夫遷居洪州。又過了兩年,已官居宣義郎、雲騎尉的崔群不知經由什麼機緣,得到南下的機會,去了鍾陵,和姐姐崔一娘重逢。

在那段團聚的日子裡,一娘對崔群說:「我看你的脾氣跟我很像,就連生的病也和我是同一種。我們不愧是同氣連枝的姐弟啊!可為什麼分別這麼長時間才見面呢?」說完,她流下了眼淚。

這一幕揉痛了崔群的心。

大約在這次相聚前後,時任「江南西道都團練副使、侍御史」的鄭君到洛陽出差,猝然病逝於旅館。

古代兒童夭折率高,鄭君與崔一娘只有一個孩子存活,名叫「小陽」。從墓志銘「終無胤嗣,家乏檐石」的表述來看,小陽是女孩,而且鄭君身後蕭條,經濟上也不是很富裕。崔一娘不得已,就近經水路去了江陵荊門,那裡有一處別莊可供生活。

喪父、喪夫、無嗣,凶信接踵而至,一娘的病情迅速惡化。

唐憲宗(李純)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六月十六日,崔一娘在江陵去世,享年37歲,與六十年前逝世於盛唐的范如蓮花同歲。

之後是十多年的「元和中興」,國泰民安。只是崔一娘無緣得見這般美好的光景了。

弟弟崔群驚聞噩耗,回憶一年前的那次團聚,心如刀割,痛哭流涕。不只他,親戚、鄰居也因憐惜崔一娘的命運而哀痛萬分。

崔一娘不在了,小陽還是孩童,沒有能力操辦後事。鄭君的四弟「鄭爽」(註:不是當代同名女演員)出面,盡心主辦喪事,與崔群齊心合力,於元和二年把崔一娘的靈柩運回河南府緱氏縣張曲村。這裡應該是鄭家的祖墳所在地。

依據占卜的結果,決定暫緩下葬。崔群親手執筆,為亡姐寫下一篇《唐故江南西道都團練副使侍御史滎陽鄭府君夫人清河崔氏權厝志銘》,後世把該文收錄進了《隋唐五代墓誌彙編》洛陽卷。

崔群在文中說,他是一邊哭泣,一邊完成這篇「權厝志銘」的。【原文:痛劇如剡,援毫啜泣】

我想,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這篇浸透了姐弟之情的「權厝志銘」才格外的細膩真摯。

最後送個彩蛋:北魏人邵真,字「天生」,相州魏郡阿陽人,歷任阿陽縣令、安定太守。不管做人還是做官,邵先生的口碑都很好,世人稱頌他德高望重,仁慈寬厚,才幹過人,英名遠播。

並且,他的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一路健健康康、平安無事地活到了99歲,於北魏孝明帝正光元年(公元520年)升遐登仙。墓誌在20世紀出土於陝西西安,收入《文物參考數據》(1955年第12期)。

邵真先生的一生是幸福的一生、順遂的一生,成功的一生。希望我們大家沾到邵先生的福氣,平安健康,事業有成,家裡的老人們福壽綿綿、長命百歲!^_^

參考資料:《漢魏南北朝墓誌彙編》、《唐代墓誌彙編》、《隋唐五代墓誌彙編》、《金石萃編》等。

【作者介紹:細雨絲竹(又名淺樽酌海、井飛鳥),法學畢業,金融從業者,文史控、推理迷、言情痴、考據癖。三觀正、興趣多。以「淺樽酌海」筆名創作的長篇小說《神探王妃》(暫名)已簽約出版,繼續創作中(部分連載於晉江),長篇歷史散文《魚玄機》(暫名)籌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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