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鐵骨君王寫給老婆的最奇葩情書

陌上花開：鐵骨君王寫給老婆的最奇葩情書

在中原大亂，戎夷交侵，生民倒懸的五代十國，東南的吳越卻相對安寧，百姓尚可安居，這在當時實屬相當不易。宋人趙抃作詩盛讚這一狀況，詩曰：「時維五紀亂何如？史冊閑觀亦皺眉。是地卻逢錢節度，民間無事看花嬉！」這一奇蹟，有賴於文化不高的吳越王錢鏐對吳越國的悉心治理。錢鏐治國可謂是個鐵漢子，可這個鐵漢子還有一個鐵漢柔情的故事，頗令後人稱道。這個故事與他的錚錚鐵骨無關，而是說他對妻子的綿綿柔情。錢鏐有這樣一句含情脈脈的話：「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是他寫給妻子吳氏信上的一句話。可就是這句流傳至今的話，成了歷史上寫給老婆的最奇葩情書。

錢鏐妻子的家鄉在橫溪（今臨安市錦城街道）郎碧村，妻子對父母一直非常孝順，即使富貴後，每年歲尾也都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時間，看望侍奉雙親，待來年開春後再回到杭州。《吳越備史》是這樣介紹這位夫人的生平：「夫人臨安縣人也。父仲忻，浙西觀察判官，累贈吏部尚書。初，王議婚吳氏，以王豁達大度，不事產業，將不許。而吳世父有知人之鑒，固促成之。及歸室，閨門整肅，孝敬如禮。正性嚴急，常怡顏以諫之。撫愛諸子，無分彼此之親，累封燕、晉二國，至吳越國正德夫人，謚曰庄穆。有子十三人。」

錢鏐與這位糟糠之妻感情甚篤。儘管身邊珠翠環繞，不失曲意承歡者，但他也不會轉移對原配夫人的情感，妻子離開不久，便要寫信給她，以示思念之情。

有一年春天，探家的妻子未歸，春色將暮，陌（道路）上已是桃紅柳綠，百花爭艷。錢鏐寫信給妻子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夫人接書後不覺惻然，道：「王爺邁，既有信來，命我歸去，安可有違？」遂傳諭即日登程，速返杭州。

最早用文字記載這件事的是北宋大文豪蘇軾。熙寧年間，蘇東坡任杭州通判。對一百多年前的杭州治理者錢鏐欽佩有加，曾書《表忠觀記》碑文，贊錢氏「吳越地方千里，帶甲十萬，鑄山煮海，象犀珠玉之富，甲於天下。」蘇東坡去過錢鏐家鄉臨安，採集民風，寫下三首《陌上花》詩，其引曰：「游九仙山，聞里中兒歌《陌上花》。父老雲，吳越王妃（夫人）每歲春必歸臨安，王以書遺妃曰：『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吳人用其語為歌，含思宛轉，聽之凄然，而其詞鄙野，為易之雲。」蘇東坡記下了「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並為此作詩三首。

漢字所具有的奇特的魅力，實在是令人感嘆。「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僅僅九個字，而且都是非常普通的常見字，如此排列組合一下，便蘊含了豐富動人的情愫。錢鏐身在杭城王府惦記著遠在臨安陌上的夫人，他盼望妻子早日歸來，卻又囑她只管憐花惜柳，莫辜負春色，不必急著回歸。這九個字中無一字提起相思挂念，卻又無一字不流露出一位丈夫對妻子的關切牽記之情。

清代學者王士禎說：「錢武肅王（錢鏐）目不知書，然其寄夫人書云：『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不過數言，而姿致無限，雖復文人操筆，無以過之。」又說，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二語艷稱千古已發。」

錢鏐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寫出來的東西卻「姿致無限」。「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九個平平常常的文字，卻彷彿有著巨大的引力，讓人看後，砰然心動，其意境韻味和思想情感，比那些酸酸的讀書人的無病呻吟之作，不知超出幾許。如今，一千多年過去，錢鏐和他的王妃妻子也早已煙消雲散了，但「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九個字，卻和長開的鮮花一樣永存世間。故，此文不可不謂：歷史上寫給老婆的最奇葩情書。（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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